南絮扫到王中天那双古铜色的手,这双手曾经拉过她们的手,拍过她和雨菲的后背,碰过她们的头发……
那时年纪小,十三四岁,对两|性关系懵懂无知,竟然从未觉得不妥。年少的姑娘不知道原来那已经是冒犯了。
如若当时就有这方面的认识,如果当时就有所警觉,有所远离,是不是就没有以后的一切了?
南絮知道如今再想这些问题都是无解的。不该发生的也都发生了,雨菲也不可能再回来了。
她不自觉捏紧筷子,胃里翻江倒海,直作呕。
人的生理反应是不会作假的,她是真的觉得恶心。
好不容易挨过一顿饭,她就着急想走人。
却被老父亲叫住,“你王叔叔一家难得来家里,这么着急走做什么,给我再坐会儿。”
老父亲发话,南絮只好再待一会儿。
齐敏女士把女儿带到二楼卧室。她从行李箱里翻出一只礼盒,是A家的限量款鳄鱼皮包。
“妈妈在意大利给你抢的,全球就五百只,妈妈给你抢到了,你看妈妈对你好吧?”
南絮敷衍地掂在手里看了看,努力扯出笑容,“谢谢妈妈。”
齐敏女士又从衣柜里拿出几件还没拆封的衣服裙子,“这些也给你,有两件是梁大师亲自设计的,抢都抢不到的,我女儿这么漂亮,穿起来肯定好看。”
南絮笑着接过,“谢谢妈妈。”
漂亮衣服和包包分完,齐女士就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箱了,一边收拾一边说:“许许,你工作也别那么辛苦了,该享受还是要享受,多出去走走看看,放松放松。”
见齐女士收拾行李,南絮知道母上大人这是又要出门了。
齐女士把衣服和护肤品囫囵塞进行李箱,“我晚上的飞机飞普吉岛,等会儿就要去机场了。”
南絮早已见怪不怪,淡然说:“妈妈,祝您玩得开心。”
齐敏女士:“谢谢宝贝!”
很快齐女士就拖着行李箱下了楼,笑着对客厅里的人说:“大家好好玩,我要赶飞机就先走了。”
南桥见状,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追出去,“你这刚回来就要走,能不能陪陪许许?”
齐敏自然地说:“咱闺女都这么大了,还需要人陪啊?要陪也不用咱们陪,她该找男朋友了。”
南桥:“她要找男朋友,你不得替她把把关啊?”
齐敏女士:“我相信咱闺女的眼光,肯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再说不是有你么?你倒是替她把关啊!”
南桥:“公司那么忙,我一年到头到处跑,我哪里顾得上闺女。你什么都丢给我,我哪里顾得过来!”
齐敏:“谈恋爱,找男朋友,以后结婚生子这些都是许许自己的事情,放手让她自己去折腾,你别瞎裹乱!再不济不是还有老太太和柳柳么?都是一家人,老太太会上心的。不说了,不说了,我赶飞机要来不及了……”
……
“明天有个庭审,我要回去赶份材料。”母上大人前脚刚走,南絮后脚就离开了南家老宅。
她没逗留,不顾所有人异样的目光走得无比干脆。
所谓礼貌,所谓懂事,所谓父母,所谓亲情,不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本来压制住的糟糕情绪这会儿又光速冒头了。
明明早已习惯,今日又为何克制不住?
因为两拨人,两件事情撞到一起,任凭她再努力压制也终究无力。
水满则溢,心里的负担重了,总归也是要爆发的。
——
南絮一口气开了一段路,最终还是把车停在路边。
情绪不对劲儿,状态这么糟糕,她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银色小车隐在树影里,细碎的灯光掉落在车身上,仿佛刷了一层鎏金。
南絮给夏君岱拨了语音电话,虚弱无力的声音,“夏君岱,你来接我好不好?”
电话那头的人什么都没问,言简意赅,“定位发给我。”
南絮在微信上把定位发给夏君岱。发完,把手机扔在中控台上,置之不顾。
思绪焦灼难耐,脑子混乱,几欲爆炸。
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只在一瞬间。
脑海里总有一个声音在纠缠着她……是年轻女孩子难得的愤怒和绝望的声音……
她说:“许许,我一点都不喜欢,我不愿意,有人在逼我……”
她说:“许许,没人能救我?没人可以……我只能自救……所以我走了!你不要找我……”
她说:“许许,你大概永远都想不到我曾经经历的一切,我正在经历的,以及我即将经历的都是因为你……他看中的是你……是你……”
……
这个声音是魔咒,南絮挣脱不掉。
一封邮件,一段语音,让她的生活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趴在方向盘上瑟瑟发抖。
“对不起雨菲……”
“对不起……”
夏君岱非常迅速,十分钟不到就从家里赶过了。
他是打车过来的,出门着急连衣服都没换一套,还是穿着家居服。
“你来啦?”南絮的嗓音听着有些许嘶哑,弱弱的,没什么精神气。
她主动挪到副驾上坐好。
夏君岱拉开车门坐进主驾。
南絮突兀地抓住他的手,把唇递过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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