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星垂头思索片刻,正在想叶扬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时候,那边申小竹好巧不巧抱怨完了:“真的吗,扬哥,你能收留我……们?”
“怎么可能。”俞星抢过话头,叶扬他说不过,这小妮子他还说不过吗,“你认识人家几天,就要去个陌生alpha家里住?反了天了。”
申小竹根本不怕,接着央求:“扬哥,你别管他,我听说你家大业大,不缺几间空房子吧?”
俞星嗤笑一声,刚想嘲笑一个牙医有什么家业,就听见叶扬肯定道:“还真凑巧有一间,不过只够你和阿姨住的。至于采静……”
采静听谈到了他,连忙摆手示意自己不用麻烦叶医生,随便找个桥洞长椅都能凑合,反正以前也过惯了这样的生活。
俞星不轻不重呼噜了他脑袋一把:“别放屁,我能叫你冻着?”他眼珠转了转,“要不这样,你去叶医生家住,我在外面找个旅馆住两天。”
叶扬跟申小竹对视一眼,这可麻烦了,偷鸡不成蚀把米难不成就是说的他?
忽视小孩儿动用全身肢体语言表达的反对,俞星不动声色接着施压:“没人说
话,那就是觉得我这主意不错?”
视线扫过申小竹皱成一团的眉毛,他从背后推了采静一把:“跟叶医生走吧,寄人篱下记得听话。”
小孩儿几乎要哭出来了,被置之度外的医生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孩子不愿意,你非得逼他干嘛?”说着拽着他袖子扯到一边,“咱俩的事,别为难孩子。”
俞星被他扯到屏风后面,恍惚间觉得自己在离婚争抚养权。
欲盖弥彰地摸了摸衣服上被人扯出来的褶皱,刚才的气势也不知道哪儿去了:“谁跟你咱俩,我在给采静安排住处呢。”
叶扬无奈:“你明知道我什么意思。”
嘴唇张合半天,也没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想伸手去摸摸绿萝叶子缓解紧张,却发现昨天还郁郁葱葱的盆栽早成了秃瓢。
“毁坏公物,”俞星喃喃道,“罚款一百。”
“没有现金。”叶扬往前一步,“肉偿行不行?”
再退就贴墙了,俞星干脆仰起脸来看人,不答反问,大有鱼死网破的架势:“卡片我看到了。如你所愿,我快乐得很。”
“是吗,那当然好。”叶扬不动如山,想起自己在卡片上写祝他快乐,“哪里快乐?”
俞星心里苦笑,哪里快乐?彻夜难眠快乐,还是噩梦缠身快乐?和疯子共处一室快乐,还是偷偷藏起空薯片袋快乐?
“哪儿都快乐。”他听见自己说。
“叶扬。”俞星深吸一口气,这是重逢后他第一次说这么正式的话,“我从不后悔与你恋爱,我怀念你。但是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时间会冲淡你的热情。”
雪下得很大,隔着帘子都吹进来几片雪花。
这么大的雪,仿佛什么都能盖得住。
过去了。俞星在心里狠狠地重复。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屏风外一大一小静悄悄的,好像在演真假哑巴。
俞星瞥了一眼半透明屏风上越来越近的两个脑袋,听见叶扬放低声音:“难得你这么真诚,那我也跟你透个底。”
“我放不下你,我不怀念你,我想念你。”叶扬贴近他的耳朵,鼻息若有若无落在腺体附近,“过去的当然过去,我不是来索要过去的。”
“四年前你问我是不是想好要走,我说是。你别信我,我说了混蛋话。”
“星星,我再也不想走了。”
“我想和你一起,讲新的故事。”
第16章
假后返工,一上午忙得脚不沾地。叶扬刚得空想垫补一口,小陈医生脚一蹬桌腿坐着划过来:“扬哥,下午三点加了个牙髓炎手术,家属刚答应做根管,别忘了术前签字。”
叶扬喝了口水,又听他接着说:“哦对了,手术前本来有个患者预约,但刚才又给取消了,你认识吗?”
“姓什么?”叶扬问。
“姓俞,俞女士。”
叶扬动作停了停:“干勾于还是人字头的俞?”
俞女士。
叶扬一边吃护士站给订的盒饭,一边扒拉着手机,在脑子里搜寻自己认识的俞女士。不怪他想到俞星,可俞星家里也确实没有他认识的俞女士。
有的omega挂号的时候会把配偶的姓氏冠在自己名字前面,他还见到过冠着丈夫姓氏的男omega,不大稀奇。
想到下午要做的手术,叶扬又想起俞阳的根管还没做,头脑一热直接点进俞星的对话框:在吗?
发出去才发觉自己竟恢复刚重逢时的鲁莽,又眼疾手快地撤回了。
与此同时手机震了一声,没看到什么通知,退出来才发现左下角多了个红点。
“不苦官方企业号:暂停营业通知”
嘴里的一口咖喱霎时失去魅力,数十种香料变得寡淡如水,叶扬慢慢停下手里动作,想起那场荒唐的告别。
老房子就是这点不好,窗户缝里永远透得出细细密密的风,到底不比家里什么都好。
尤其到了冬天,俞星怕冷,哪怕在家也要把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
云姨在楼下叫他们吃饭,他应了一声,想了想还是拿了一件厚外套。
那天叶扬的表白远在他意料之外,又何谈体面的回复。与其说委婉拒绝,不如说是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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