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很理解地点头:“也对,台下人山人海,黑压压一片,他哪里扔得准,是我冒昧了……啊,聊了这么多,还未自报家门,失礼失礼,在下姓纪,单名辰。”
宋潜机脑海闪过一道明光:“凤仙郡纪辰?!”
他印象中似曾相识的脸,终于与眼前这张俊秀脸孔重合。
纪辰尴尬苦笑:“没想到道友也听过我。”他很努力地解释,“其实我也没那么废物,我只是不会构图……”
宋潜机惊道:“你为何在书画试?”
纪辰更惊:“道友何出此问,我从小就学书画啊。”
宋潜机愣怔。
你一个大阵师,从小学书画?
“你开始学布阵了吗?”宋潜机问。
纪辰苦着脸道:“我连一张符箓都画不明白。哪有闲功夫学阵法,宋兄别再打趣我了!”
宋潜机不知该作何反应。
让纪辰学书画,不是等于让妙烟耍大刀,让孟河泽去练刺绣吗。
迟疑间,前方一阵骚动,不少人搁笔起身张望。
宋潜机抬头,只见两人姗姗来迟,却不来入座,直径飞身而起,向对面山崖掠去。
“他俩干什么的?”
纪辰兴致勃勃地解释:
“咱俩是来走过场、凑人头的,其他人是来争登闻雅会百强的,再进一步,最多挣个前十。所以我们按照规则,在纸面上老实落笔,平时练得有几分功夫,就露几分本事……
“那两个人可不一样,他俩想做书圣亲传弟子,必须出奇制胜,才能引起圣人的注意。且看他们有什么奇招。”
第45章 菜鸡杂鱼
宋潜机只见那两人足尖轻点, 身形轻飘飘跃起,踏崖壁直上云霄。
山壁光滑而不生树木,平日猿猱难渡。
高耸直立, 隔着云海, 正对飞云楼的西窗。
书圣若站在窗前,以他的目力,推窗便能望见这面崖壁。
两人抬手, 衣袖飘飞,几乎同时在岩上落笔。
姿态潇洒自如,并不见如何使力,笔力却已深入岩壁。
石屑纷纷崩落, 坠地时烟尘四起,大地震颤。
耸立的山壁上, 竟如刀刻斧凿般, 显出一个个斗大的字。
龙飞凤舞, 铁画银钩, 气势逼人。
草甸众人被这奇观吸引, 一时忘记自己桌上书画。
凝神细看, 只觉两行大字要冲出石壁, 当空压下, 不由高声喝彩:
“好功底!好劲力!石岩上成书不难, 难得是一气呵成,且笔锋清晰, 深浅得宜,笔意不断。赵霂不愧是天北郡最年轻的金丹符师。”
“卫湛阳那句也极好, 一撇一捺, 一勾一画, 形如刀剑森立,我在纸上写,我也写不出这么好的字。”
宋潜机的座位排在极靠后位置,只见前方人头攒动。
纪辰踮起脚尖:“写的什么?我修为不济,道友帮我看看。”
宋潜机微微眯眼:“造化钟神秀。”
“真的很秀啊!”纪辰感叹,“其他人不管是昼夜练字,还是苦练过几万张山水图,这次登闻雅会都得被他们秀下去。”
宋潜机微笑不语,在东道主的地盘写字,当然要先让东道主舒服。
这两人落笔灵气饱满,除非遭人为毁坏,否则不管风吹日晒雨打,以后华微宗这面山壁上,都刻着力透山岩的两句诗。
起笔先夸华微宗人杰地灵,造化灵秀,这两句才能留下。
“还有一句呢?”纪辰兴奋道,“宋道友再看看!”
宋潜机念道:“一览众山小。”
“好气魄!”纪辰羡慕道,“我何时也能有这般本事。”
宋潜机摇头:“你倒不必有。”
你一个阵师,非学符箓作甚。
纪辰明显误会了:“宋道友,你别看我这样子还不错,其实钱财乃身外之物,只有自己练得本事才靠得住。否则总惹旁人笑话,说同样的修炼资源堆给狗,狗都练得比你强。”
宋潜机忍俊不禁,笑过之后有些唏嘘。
现在的纪辰还很年轻,像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富贵少爷。虽然话多,却不是疯话,让他有点不习惯。
他前世认识对方的时候,这人已经设阵杀全族,做了散修,整日半疯半醒,半醉半癫。
“道友别笑,我已经观察过,书画试座位有讲究,公认最厉害的两位,赵霂、卫湛阳,排在壹号贰号,人家就能直接写在山壁上,写给书圣看。”纪辰认真分析道,“其他人按符道造诣排序入座。我,写不出符的符师。你,没写过符的剑修,所以我们俩坐一桌,谁也别想抄谁。”
宋潜机:“……没事,我们各画各的,凭真本事垫底。”
崖壁不再有动静。
留书的两人已飘落山崖,向溪边草甸缓步走来。
借这两人一气呵成的笔意,有些写字的参赛者已经写完停笔,一心赞美岩壁石刻,另一些没画完的参赛者,继续埋头苦画。
宋潜机坐下填充土豆花细节。
纪辰在一旁欣赏片刻,不由叫绝——
纸上无风,花瓣却沾着露水,似在风中微颤,花梗上每根细碎绒毛都画得纤毫毕现。
他表情沉痛地入座,拾起价值连城的烟霞笔,在纸上画了个圆圈:
“我真不想来参赛,除了被人嘲笑还能如何,但家中长辈非让我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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