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谢正青的态度又恭敬了几分:“殿下交代我在安德斯伯爵面前说的话,我都已经照说,殿下今天特意来军校,莫非是还有不放心的地方?”
“谢校长不必紧张,”陆星泽淡淡说,“上次多亏有谢校长的帮忙,才打消了安德斯的疑虑。”
“殿下客气了。只不过……”谢正青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陆星泽倒是坦然:“谢校长还有话想说?”
“关于太子妃的人选……”谢正青难得语气复杂。
刚才那群学生在课上透露的消息,早已在帝国闹得沸沸扬扬,他其实早有耳闻。
几天前王室宴会,安德斯伯爵特意将他的宝贝儿子兰诺留在王宫过夜,而令人吃惊的是,从不留人在王宫过夜的陆星泽竟真的让兰诺在王宫待了一整夜。
流言一夜之间传遍帝星,再加上黎渊陛下一直有这个意向,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兰诺成为太子妃指日可待。
这其中的人,自然也包括他。
陆星泽身为成为太子,在军部最大的仰仗,是陆焕元帅的帝狮军团。但军部并非全部是陆焕元帅的拥立者,黎渊陛下疑心极重,在位时就曾培养过一批属于他自己的势力,凌家就是其中之一。
这些年来,黎渊陛下身体日下,无暇顾及军部,以凌家为首的势力不断壮大。为牵制住他们,陆星泽着实费了不少心思。
而安德斯伯爵,可以说是陆星泽安插在军部的一颗棋子。
安德斯也曾是帝国三大上将之一,与凌升上将的地位几乎不相上下,为人精明圆滑,唯一的弱点就只有他的Omega儿子。
陆星泽对发酵的流言视而不见,无非是在向安德斯展示这根橄榄枝该有的诚意。甚至为打消安德斯的疑虑,他还暗地里让谢正青陪他一起逢场作戏。
现在陆星泽对联姻的态度如此模糊,如若真的有意,那么他就得提前掂量掂量自己掺和进去的风险了。毕竟,如果兰诺真的变成太子妃,那他和陆星泽才是最亲近的关系,帮陆星泽做戏的自己难保不会变成恶人——和当初同时被黎渊陛下和陆星泽利用的凌家一样为难。
陆星泽轻笑:“莫非谢校长也开始觉得,为了能借安德斯伯爵手里的势力行方便,稳固军权,我索性假戏真做,立一个太子妃,就像是……”
话音戛然而止。那个名字对帝国臣民而言,就像是禁忌一样不该有过多议论。
谢正青身子一震,顿时明白了他要说的是什么。
就像是——陆星泽的父亲,黎渊陛下。
谢正青瞬间哑然。身为第一军校的校长,三年前的那件事他是少数完全知情的人之一。
他的学生这三年来是如何诠释对一个Omega矢志不渝的爱情,他全部看在眼里。
“您多虑了,”陆星泽声音冷淡,“我说过,我的太子妃,永远是他,也只会是他。”
“的确是我多心了,”谢正青尴尬地笑笑,岔开话题,“殿下今天怎么会有空来军校?”
“我听说谢少爷几天前主动申请去帝国边境,是为了调查当初的风暴号事故?”
这话一出,谢正青脊背拔凉。
陆星泽情报的灵通程度远超出他的想象。
身为谢逸辰的父亲,他知道风暴号的事故一直是谢逸辰的心结。因此当谢逸辰在帝国边境查到有关风暴号意外事故的蛛丝马迹,想借由军职之便主动去往帝国边境时,他没有阻止。
不料才三天,这件事就已经被陆星泽知道。
是在提醒自己,同样也在威胁自己。
谢正青猛地回过神,低声道:“……殿下尽管放心。我会及时劝阻他,放弃这个想法。”
陆星泽轻声:“风暴号的损毁原本就存在疑点。谢少爷愿意调查,减轻雄狮的调查负担,再好不过,校长何必阻止?”
谢正青迟疑:“殿下的意思是……”
“校长有任何消息,及时通知我就好。我不希望要到动用雄狮的地步,伤了我们合作的感情。”
“是,我明白。”
陆星泽笑容里毫无温度:“希望谢校长不会令我失望。”
离开教学楼的刹那,微风拂过,枝头的梨花像细雪一样纷纷往下落。
上一次见颜衡的时候,还是凛冽寒冬,转眼间却已经是又一年暖春。
在回王宫之前,陆星泽特意去回了趟宿舍楼。
整整三年,只要是回军校,他都一定会回一趟宿舍。因为那个人总爱胡思乱想,所以他养成了汇报行程的习惯,只是想要给他安全感。
就像教室最后一排永远是他一个人的座位,陆星泽的宿舍也是整栋楼唯一的单人宿舍。
对面的床上空空荡荡,似乎从来没有人住过。
清甜微醺的信息素早已经荡然无存,他却时常错觉还有一缕气味缭绕。直到后来才后知后觉,那是Omega刻进他骨血里的存在。
在给那个Omega临时标记时,Omega的血液也渗入他的身体,成为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纵使时间将存在过的痕迹一点一点抹去,但那个人留下的东西,却始终被他悉心保存得与离开时无异。
陆星泽打开床头的那盏小灯,这才关门离开宿舍。
给你留一盏灯再走,怕你找不到我会害怕。
出门前向你汇报一声,以免你总是吃醋,生我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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