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一名大汉揪住来往伙计的衣领,拧眉问道,“你这酒楼生意不错,不远处那临着楼梯坐下的可是南域商贾?瞧上去穿得挺富贵的嘛。”
店伙计一听,面色一白,还以为这几人凶神恶煞的是要打劫,便硬着头皮颤声答道:“这小的实在不知,瞧着……瞧着确实有几分南域人氏的长相。”
“哦?不止南域,你看那人穿得厚实,简直像一头熊,莫不是北域人氏?”大汉面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眸光中透出一丝兴奋,“看来我们是真的来对了,裉荒山应当就在羟城附近。”
一听到裉荒山三个字,店小二神色怔忪下来,不由得长舒一口气,笑道:“原来几位壮士是来寻裉荒山的啊……这几天正逢各域大比,仙宗大人亲自将大典拟定在西域,各界高士纷纷前往本地,壮士们来得正是时候,这场大比就在明日举行!”
大汉闻言便豪迈地笑了起来,少顷又问道:“听闻今年东域清坞山也要赴会参与大比,可有此事?”
“可不是!”店小二拍了拍手,兴致勃勃地答,“据说那位从未露面的剑尊大人也会列席,同各位域主一同主持大比,这不,大家都是慕名而来的,几位壮士莫非也是为了瞧一瞧那位剑尊?”
“自然,百闻不如一见,听说剑尊当年提着问月剑,带领五域道修一同攻入玉墟殿,将戕害下界百姓的魔修杀得片甲不留,我等听了心潮澎拜,心向往之,所以千里迢迢奔赴羟城,为的就是一睹仙尊真容。”
另一名倒茶喝的汉子听了,不由打趣道:“东域域主的仙貌岂是你这等凡人可以瞧见的?且那场仙魔大战是你小时在茶楼听话本子随便听来的故事,时隔多年,他说不定早已变成抽了条的老头,早就不经看啦。”
“此言差矣!”不远处有人不满地转过身,“早有五域修士说过去岁拜师大典时曾见过其真容,仙尊大人风流倜谠,面若冠玉,怎么会成一个老头!”
这番话说得愤慨激昂,堂中宾客纷纷大笑起来,各域人氏在这和乐的氛围中四下交谈。
酒堂二楼某处临街厢房,身着青色牡丹绣纹长衫的少年眉宇皱起,捏着茶杯的手指收紧,不耐道:“这地方也太吵了,当初为何就选了此地歇脚,还不如尽早上山去,将师兄弟们安顿下来。”
“朝岐师弟不要这么心浮气躁,”对面的青衫男人失笑道,“眼下羟城哪家酒楼不是这样?我们不被那些平民百姓所扰已是万幸。”
“哼,”朝岐冷笑道,“我们就算顶着磬苍山的图纹在大街上走一圈也不会叫人围堵,毕竟他们心中只有东域清坞山。”
听听楼下那帮人到底在讨论些什么,三句不离东域,就连南域人氏也在盘问清坞山的景梵仙尊,无人在意他们磬苍山,说起来也是既无奈又可恨。
“那些布衣平日最爱听英雄救世的故事,听得多了,当然对仙尊大人多有尊崇,师弟若是将东域与南域作比,实在有些不妥。”
毕竟大家真正尊敬的并不是东域,而是景梵其人。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师兄说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朝岐闷闷不乐地颔首,将手中的茶杯对着唇狠狠灌下,随后“砰”一声撂在桌上,再不言语。
那青衫男人看着朝岐气闷的动作,心中觉得好笑,遂开口劝慰道:“我知道师弟一心以南域为重,这是好事,我磬苍山向来是下界有名的修仙圣地,且地杰人灵,多出英才,哪一年拜师大典不是南域最受欢迎?”
“话虽如此,朝岐师弟也要知道,南域首先是五域中的南域,其次才是它本身,切莫本末倒置,犯下师尊与大师兄那样的错误。”
“我自然知道。”朝岐小声说。
“这就对了,”男人面露笑意,“这次五域大比规模可谓前所未有,朝岐为何愁眉不展?明日便能见到你结交的几位好友,断不可以这副姿态同人家讲话,叫你那群好友看轻了不说,还要落磬苍山的面子。”
这番话很有效果,朝岐不怕自己被人笑话,就怕拖累了磬苍山。
一说起好友,朝岐更有些郁闷:“……此前在中域隽宸殿进修之时,结识的好友皆是南域的师兄弟,又何来其他几域看轻一说。”
“是这样吗?”男人津津有味道,“可我记得你同东域及中域、北域的那几人关系不错啊。”
朝岐脑海中闪过云殊华的脸。
“只是从前合作过一番,还算不上什么朋友,”也不知是不是太久未见了,现下一提起这几个人,朝岐便觉得十分别扭,他偏过头不自在地说,“还有那个江澍晚!他每次都胡言乱语一番,挑我的刺,真是讨厌!”
眼见师弟又恢复了活力,男人淡笑不语,继续品起了茶。
到底是不是朋友……
明日大典上一见便知。
却说这羟城不仅茶楼酒馆不歇于市,生意好了数倍,连带着各式样的秦楼楚馆也热闹不已。
打一处名伶妓馆面前走过,和风一吹,浓郁的花香混杂着酒气扑面而来,直教人沉醉其中,不知今夕何夕。
熙攘人群中,有一华服公子敲着手中玉笛行至馆前,缓缓停下。
他敛起俊美入鬓的长眉,一双森寒的眸子冰冷地打量着其中朦胧隐绰的窈窕玉影,内里莺莺燕燕,笑声娇柔婉转,令人听了忍不住心尖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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