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就是耐不住自己不要脸啊,这一颗心,总是忍不住为云殊华提心吊胆。
两个人的关系早在先前便断了,可谁来告诉他,如何要控制住自己不巴巴地往前凑呢。
江澍晚一面暗恨自己的卑微,一面又想挽回自己的尊严。明明眼前这个人与自己相识才不到半年,他凭什么要让自己分出这么多的心神来牵挂!
“多谢江兄好意,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雨越来越大了,你请回吧,”云殊华垂眸看着自己被他拉住的手臂,“再者,今日我的手受了伤,还望你能手下留情。”
江澍晚这才松开他,深深叹了一息,恳求道:“殊华,答应我最后一件事,永远不要和景梵在一起好吗?”
“为什么?”云殊华从未听过如此离奇的要求,“你有什么立场劝我这么做?”
“景梵心狠手辣,为人阴险,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江澍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同他分析,“况你二人是师徒,你可知这样的丑闻传出去会被天下人耻笑一辈子!”
云殊华轻声笑了笑,清朗的少年音隐没在嘈杂的雨滴中:“我和你没话说,也不会听你的,你歇了这个心思吧。”
“他究竟有什么好?”江澍晚怒红着眼睛,“我方才都看到他吻你了,这是一个师尊对徒弟应做的事吗?此事若是让傅徇知道了,你以为你和他能有什么好下场?”
云殊华皱起眉,当即反驳道:“我不是傅徇的外甥,你别拿他来压我!”
江澍晚愣住了。
“就算他如你所说那般阴险又如何,”云殊华定睛看着他,平静道,“他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遇到的第一个人,也是我走投无路时第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如果我连他都不可以信,我还能信谁?”
“你胡说,你明明最先遇到的是我啊,”江澍晚失神道,“你为何就不肯信我呢,难道就因为我不如景梵强大吗?”
“我信你?”云殊华好笑不已,“我信一个陪着我演戏,暗中欺骗了我这么久的朋友?还是说……你想让我去相信一个对自己亲儿子都下得去狠手的父亲?”
江澍晚垂下手,别开头不再与云殊华对视。
“我同景梵的事不需要任何人来插手,希望你能尊重我,也尊重他。以后不要再随意评价他了。”
云殊华转身迈进屋子,头也不回地将大门阖上,消失在江澍晚眼前。
今夜大雨倾盆,暴雷滚滚,扰人清眠。
第二日清早,雾霭氤氲,天色暗沉,裉荒山的青石板全叫雨水洗刷了个遍,连那些青苔都比从前更加鲜绿透亮。
自开典以来,这是头一次各位域主均到场的议会,除却那早已叛了变的‘师炝’没了踪影,众人皆是心事重重。
待到商议结束,山上又下起了雨。
景梵与沈棠离从殿中走出后,两人在殿前稍作停留。
“依如今局势来看,此地不宜久留,”沈棠离拧眉道,“不知仙尊大人打算何时启程?”
“即刻便走,”景梵拂袖道,“事急从权,中域也要做好与卫惝正面对上的准备。”
“我已加派门下弟子看守山门,若有异象,即时禀报,”沈棠离点点头,“南域与北域皆有薄弱,这些漏洞还需及时填补,我也不好在裉荒山上停留太久。”
景梵没再说话,迈开步子,又与身边的沈棠离继续向殿前的庭院中走去。
绕过长长的抄手游廊,天空中打了几个闪,沈棠离见到此状,不免笑道:“瞧瞧我这急性子,今晨出门太过匆忙,竟忘了带伞。”
他顿了顿,望着景梵空荡荡的两手,笑意加深:“巧了,仙尊大人也忘了带,这可如何是好。”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游廊尽处,雨滴顺着廊檐滴滴下落,阻拦住二人的去路。
景梵正要回应好友的打趣,忽听见不远处有人在伞下招手唤他。
“师尊!”
廊中二人怔了怔,不约而同向声音来处看去。
只见云殊华手持一柄油纸伞,三步并作两步踩着水洼跑上来,纷飞的衣袂在低空中飞舞,沾染飘落的雨滴。
还不待景梵看清楚,少年已经在他面前收起了伞,笑眯眯地对着沈棠离打招呼。
“仙宗大人早上好。”
那双眼还略有些浮肿,可看出昨夜没少掉眼泪,好在精神头不错,瞧上去已不大记仇了。
景梵看着少年活蹦乱跳的样子,沉闷的心情不知怎地,顺着微风消散在烟雨中,视线也忍不住黏在他身上。
“原来是殊华,”沈棠离回了他一个微笑,道,“前殿乃议事重地,殊华来这里作什么?”
“我……”云殊华悄悄打量了一眼他身后的景梵,见男人也在看着他,一时之间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手中忍不住将伞柄捏紧。
“瞧我,竟然明知故问,”沈棠离叹了一息,“殊华一定是来寻仙尊大人的。”
“确实如此,”云殊华应承道,“近日裉荒山晴雨不定,徒儿担心师尊要淋雨,便带了伞来。”
说罢,他的视线转向身后,小心翼翼开口:“师尊,我们可以走了吗?”
景梵应了一声,自然地从他手中将伞取出,抖了抖雨滴,缓慢展开:“走吧。”
男人带着少年走入雨幕中,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少年转过身看着沈棠离说了几句话,随后又同男人一起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