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公子,这翻案的事情也不是这般容易的,我们即便有心,也还是需要言公子的配合。”陶允熙说。
言夙却是问他:“你们都不是一个皇帝,翻案能够算数?”
陶允熙:“……”
这到底是什么关注点?
言夙知晓季舒彧身份的那一刻,就考虑过给他报仇的事情——最终没有急着出手,是当时没有可靠的人给他带路,给他指认所有的凶手。
也不能在那个时候厉害,几个孩子还需要他照顾呢。
后来他是考虑到温、季两家的声誉问题,也想问问孩子们是如何打算。但即便是最大的大崽言岚,现在还年纪尚小,他打算再等两年。
——倒也是问过红鸢一些相关的事情,但因为不能暴露身份,问到的东西有限。而且温、季两家遭受诬陷的内情,以红鸢的身份知道的也并不多。
几个护卫也只是知道下令的明德帝与几个主持抄家、监斩等事宜的官员——明德帝本就有意除了温家、季家是毋庸置疑,但其他官员到底那些是听命行事,那些是与两家有仇,七个护卫就不清楚了。
他们只是听命杀人罢了。
陶允熙不知道看似平静的言夙在心里想些什么东西,还想劝说言夙与他们合作。
“只要推翻伪帝,我皇执掌天下,这翻案之事,又如何会不作数?”
陶允熙用恨不得摁着言夙点头的眼神盯着言夙。
“哦,那等你们皇帝执掌天下之后再说吧。”
陶允熙实在是没有忍住了,嘲弄的冷笑一声,这是只想享受胜利的果实,根本不想出一星半点的力?
这天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言公子未免也太油盐不进了些。”陶允熙实在是没有这么吃过瘪。
言夙这几句话,不亚于是撕破脸了——就差明摆着说“你们皇帝能一统三国?”
陶允熙看着低眉敛目喝茶的言夙:“言公子若是真的对参军挂帅、入朝为官都没有兴趣,那也罢了。”
“我若是多劝了,反倒是惹人厌烦。”
言夙不由抬头看向陶允熙,怎么忽然之间就变了说辞?
“但还请言公子交出那两个小子,他们我皇一统大业有大用。”
陶允熙的神情很是肃穆,就摆明了在这件事情上没的商量,而且他很肯定那两个人就是被言夙藏起来了。
言·真藏人了·夙却是一点不慌,不管他因为什么确认了这个事儿,又或者只是想诈一诈他,他是都不慌的,反正陶允熙找不到人啊。
“我说了,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事情,陶公子就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赶紧去找才是。”言夙一副真心为你考虑,我都替你心急的神色。
陶允熙实在是没忍住脾气,顿时一拍桌子,声音里裹着寒霜:“言夙,你当真以为我就要捧着你?就算你够厉害,你所有在意的人,也足够厉害吗?”
话刚出口,陶允熙其实也心头一跳。
除了皇帝,他是真的从未对一个人这般低微过。
——让他对一个人示好,这并不难,毕竟他并不是那种目中无人的人。承认一个人的独到之处并欣赏,然后因此而将之摆在同等的位置去结识、相处,他也能够做到。
可是他什么时候被三番五次“折辱”过?
他自认对言夙已经掏出真心的劝解过,为什么他偏偏就是不肯松口?
荣华富贵不能吸引他的话,为民生计的国之大义,为什么也不能打动他?言夙不是光明磊落又讲道义的人吗?
不正是将黎民百姓放在心头的良善之人吗?
陶允熙看着言夙的眼神之中都带上了几分委屈。
言夙听到陶允熙所说的身边之人,眸光终于有了变化,在陶允熙的心惊肉跳与后悔情绪升起的同时,他忽然起身。
目光沉沉、毫无波澜的看着陶允熙——不是之前那般的平淡,此时此刻的言夙,眸中似有深渊。
陶允熙刚升起的情绪瞬间荡然无存,不是不怕了,而是麻木了、完全都不知如何反应了。所有的感知与情绪反应都迟钝了起来。
只傻呆呆地看着言夙起身,弯腰向着他倾身,一手撑在桌上,明明身后是窗外明亮的天光,可是陶允熙却只觉得阴暗至极。
“你觉得,你们有多少人够我杀?”
“你们皇宫的守卫有多少?够严密吗?够厉害吗?”
“你要知道,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言夙的声音轻轻的、悠悠的,似乎风一般毫无落处,可一个个问题却像是利器一般扎入了陶允熙的身体。
最后那一句话,更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陶允熙的咽喉。
他浑身骤然冰凉,才知道真正的冷肃,哪怕声音平静甚至带着柔和,却依旧能叫人从骨子里被冻僵。
陶允熙一时之间连眼睛都僵的没法儿转动。
直到言夙从他的身侧离开,坐回位置上,又倒了一杯茶,茶壶的磕碰声炸在陶允熙的耳畔,这才让他受惊的醒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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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允熙神思不属、还有几分屁滚尿流意味的走出包厢,带着官兵离开茶馆后,言夙看着沈飞玹匆匆上楼。
“是个甚情况?”沈飞玹急的都带上了口音,却就只看见言夙在那儿揉脸揉嘴角。
沈飞玹:“……”这怎么有一股不太对劲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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