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还早,但乔知舒也睡不着了,他出了卧室将屋檐下有可能淋到雨的板凳等物件朝里挪。
院子里的黄土地很快就被雨水浸湿,踩一脚带出来的全是泥巴。
顺着屋檐收拾了一路,到奶奶房门外的时候,听到里面岗儿哼哼唧唧的声音。
“岗儿,你咋呢?”乔知舒推开房门进去,小声问弟弟。
盛岗已经在吃第三根人参了,养在屋里两个多月,他又白了不少,也娇气了不少。此时的他坐在床上,揉着眼睛软软哼唧。
盛老太太也被闹醒了,她扯了扯被子给小孙子围上,打了个哈欠。
盛岗撅着小嘴,不说话。
乔知舒去拿了袄子坐到床边,朝岗儿张开手,“小哥抱不?”
盛岗还是不开心,但是张开了小胳膊,让小哥把自己从被窝里抱了出去。
乔知舒给他穿衣,房间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人指责小家伙不好好睡觉闹脾气。小家伙就是被关着养病憋坏了,稍微有点力气了就折腾人,乔知舒心里明白。
但是对于岗儿的身体来说,他闹人是好事,说明有力气了。
拍了拍岗儿的背,乔知舒抱着把他放到地上,“小哥烧水给你冲藕粉,你乖乖的,不要闹奶奶。”
盛岗这才开了口,他刚醒,哑着小嗓音软软地问:“大哥今日回来么?”
“不知呢,快了吧。”乔知舒起身去烧艾草燃火盆,“岗儿梦见大哥了吗?”
盛尧走之前,哄幼弟说梦见自己,自己就回来了。
粘人的小岗儿踩着小步子跟着蹲在乔知舒身边,“没有哇,为什么总梦不到大哥呀?”
乔知舒笑了笑,“大哥忙呗。我打水来给你擦脸,你离火盆远些,不要吵着奶奶睡觉,外面下雨,不要出房间。”
“嗯!”盛岗跟小哥说了几句话,起床气消了不少,“小哥快些回来,我自己怕~”
“好,大哥说你说对了是不?”乔知舒提起铁壶要出去打水。
“嘿嘿……我是狗皮膏药!”盛岗承认的小语气自豪极了。
终于是笑了,乔知舒松了口气,出了门之后把裤脚挽了起来,拿起油纸伞,赤着脚出了院子,去厨房打水。
打完水回去的时候碰上了披着蓑衣的盛绍元和盛绍光。
“叔,二叔。”乔知舒先开口打招呼。
盛绍元看着他才想起来也是个劳动力,近日连绵雨,雪丫头不上县城出摊了,雪丫头不忙,这小子也就跟着闲下来了。
“你这是干啥去?”
“岗儿今日醒得早,烧水给他冲藕粉吃。”
“行,弄完来田里,记得带个锄头。月初才秋种,雨水太密,得挖沟排水。”
“好。”乔知舒答应了。
盛绍元跟二弟一齐出了大院,听见二弟说:“孩子挺懂事的,能管岗儿,还能给雪丫头打下手,大侄儿也挺喜欢他。”
盛绍元点了点头,自觉乔知舒配不上自己的长子,所以语气也很冷淡,“饭又不是白吃的,有啥喜欢不喜欢的,孩子么不是?”
遇到同样披着蓑衣下田的村民,两兄弟换了话题,跟村民们聊起了天气和田地。
……
乔知舒提着铁壶在屋檐下点火盆烧水,埋了三个红薯在火盆里,再回屋,见盛岗扒着门兴奋极了。
“小哥抱!”盛岗想出去看看。
乔知舒抱起他,拿薄毯将人裹着,才出了房间。
盛岗呼吸着潮湿却清新的空气,小脑袋歪在小哥脖子里,终于不闹腾了,雨声有让人安静下来的魅力。
“冷不冷?”
盛岗没回答,笑嘻嘻拿热乎乎的手掌心贴小哥的脖子。才入秋,他已经穿上小棉袄了,又被毯子裹着,整个人就像个小火炉,暖烘烘舒服着呢,一点也不冷。
乔知舒就拖了把椅子靠着屋墙,抱着岗儿这个小火炉看院子落雨,听旁边火盆劈里啪啦柴火燃烧的声音。
盛尧带着斗笠,披着蓑衣,下身已经湿透了,尤其是皂靴,湿透不说,巴了层厚厚的泥巴。
糟糕的天气让他心情不佳,所以进了大院门也没心情唤人。农村里,又是下雨天,院门不锁是常事。
等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进门就看见了门边坐着的两个小家伙,一个比一个安静,像是赏雨又像是望眼欲穿等着什么……
这样岁月静好的一幕,让盛尧心里潮湿的烦躁一扫而空。
“大哥!”盛岗咻一声从小哥怀里支起小脑袋,看着狼狈的盛尧,雀跃呼唤。
乔知舒发呆被打断,看见人猛然站起来,“哥哥?哥哥回来啦!”
盛尧急急两步走来,一同站在屋檐下,一边取帽一边阻止乔知舒靠近,“我身上冷,带岗儿回屋,我去换身衣裳。”
他这一去就是一个月,俩小家伙实在是想念他,不听话的跟在他屁股后面,他进屋换衣,俩小家伙就隔着木屏风扯着小嗓门跟他千里传音似的。
“哥哥,州府是什么样子的呀?你都住哪儿?”
“大哥给买糕糕了么?”
盛尧觉得好笑,“两个狗皮膏药,还让不让换衣了?”
这时候屋檐下的水也烧开了,发出刺耳的声音。乔知舒抿着嘴,只好将岗儿弟弟放地上,自己跑出去灭炭火。
盛岗自己拖着薄毯,小步小步跨进屋去,围着换衣服的大哥转圈圈,要糕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