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尧起身去拦着,“小舅,我是真心疼那孩子,那日他差点葬身深山,我把他抱回来就决定把他养在跟前了,他无家可归,你若去找了方氏,那他往后在盛家,可就再没安生了。”
孙鸿润梗着脖子,“了不得小舅给他一口饭吃,但是方氏这般作贱你终身大事,只为给她儿子做垫脚石,小舅怎能忍下这口气?还有盛绍元那孙贼,当真以为你没了娘,背后就没人撑腰了吗?”
“他们当我孙儿稀罕董家那门亲吗?胜哥儿,去给爷爷取件袍子来。”孙老爷子也气够呛,他身子骨硬朗,唤孙儿胜哥儿去拿外袍,竟是要儿子一齐去盛家找方氏理论。
最冷静的就是孙奶奶了,她尚在闺阁时读过些书,懂得不少道理,所以才能养出孙媛那样知书达理的女儿来。
孙奶奶杵了杵拐杖,主持大局,“都坐回去!听尧儿把话说完。”
盛尧微微红了眼眶,直直跪地,“孙儿已束发,还时常让外公外婆为我忧心,劳小舅为我所累,孙儿实在是惭愧。”
到底是读过书的秀才爷,一开口就让三个长辈软了心肠。
“孙儿自幼在奶奶院子里长大,家中唯一年岁相当的只有二弟,但到底不同院居住,二弟同我并不亲近,奶奶年事已高,幼弟又缠绵病榻,知舒尚八岁,但与孙儿同心,他早慧勤劳,着实帮孙儿缓解了不少压力。”
“方氏将他领回来是有私心,但对于孙儿来说,却是送了个懂事贴心的弟弟于我。成亲之事还早,孙儿早已在心中立誓,不立业便不成家,将来的妻子若有了身子,我只要富富贵贵养着他,让他安安心心的待产,伴着我们的孩儿长大成人,与我一同寿终正寝!”
“实不相瞒,孙儿留知舒在身边,实有大用。有他挡着,父亲也休想插手我的亲事。”
孙奶奶丢开拐杖去扶外孙,“好孩子,我竟不知你娘的离世,在你心中埋下了这样大的警钟。尧儿,听外婆一句,你娘的死不怨你,女人产子本就是鬼门关里走一遭,但这不该怨腹中孩儿,你可不许再这样想了,外婆听了你心里的话,心如刀割……我可怜的媛姐儿,她在天有灵怎么忍心看你因她的死而自责啊……”
孙鸿润高高大大一汉子也侧过头去拭泪,但到底是被外甥给劝住了。
那孩子是无辜的,既然盛尧喜欢,就不能因为教训方氏伤了那孩子的心,还得从长计议。
盛尧又连番说了不少乔知舒的好话,所以吃午饭的时候,二老爱屋及乌,又可怜乔知舒年纪小小没了爹娘,无依无靠的,山药炖肥鸭里俩大大的鸭腿给盛尧和乔知舒碗里各夹去了一个。
一家人和和美美,半点儿看不出哭过一场。
孙奶奶:“霜降后才收了白菜腌了几大坛子,明儿一早让你舅下山买些肉骨头回来,外婆拿酸白菜给你炖了,你小时候每回来都嚷着要吃,外婆都记着呢。”
孙鸿润应声接话,“好,是该在家中备些肉了,明早我去多买些回来,去年的茶叶钱小舅都收回了,你们这几个小家伙就敞开了肚皮吃,多长些膘好过冬。”
庆朝的房屋结构不耐寒,对于许多穷苦人家的孩子来说,挺过冬季是个可怕的困难。
孙家的气氛和盛家是两个极端,孙家男女不分席,亲情浓厚。
乔知舒在这里感受到了亲人的关怀和温暖,长辈们都温柔地撵他去玩,比他大几个月的胜哥待他如亲,六岁的嫣妹妹更是娇俏唤他小哥,总一副笑脸。
明明入了秋,乔知舒的心里却如夏日一般艳阳高挂,将他的心窝子烘得暖暖的。
吃完饭,乔知舒帮着端盘收碗,舅娘陶氏挡了去,“去找你哥哥玩耍去,你才八岁,家里哪就用得小娃儿做事了?”
说完陶氏就唤了家中奴仆来,她二人合力很快就将正厅收拾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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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盛尧跟小舅去将家中捕猎工具翻找出来,俩人就坐在稻场收拾,下午上山捉野兔。
孙家大院子外面还有一块大空地,通常用来打稻谷,和晒茶,这块空地被叫做稻场。
长辈不让乔知舒干活,他闲着没事做便蹭出院子去稻场粘着他哥哥。
孙胜过去拉他,“乔儿弟弟,我给你打冬枣吃。”
盛尧拍了拍乔知舒的小屁股,撵他去和同龄孩子玩儿。
“跟你胜哥去,多打几个,哥也吃。”
乔知舒撑着膝盖站起来,把胜哥伸向自己的手握住了,小声唤人:“胜哥。”
“走!你跟妹妹捡,我来打!”
孙胜虽也是个小哥儿,但是随他爹,皮实粗犷,上蹿下跳特别爱玩。
六岁的孙含嫣腰上挎着一个小竹篓,往常是用来采茶的,这会儿她给背着在稻场边的枣树下跑来跑去,捡了枣子就捏着啃了起来。
乔知舒接过胜哥递来的小竹篓,学着妹妹垮上了。
三个小家伙齐心协力打了小半筐冬枣,围着坐在地上扒拉,比谁的枣更红,谁的枣个儿大,谁的枣更甜。在这一声声的童言童语中,孩子之间的友谊在悄然滋长。
盛尧和孙鸿润收拾好了,准备出发,他三两步走去弹了弹乔知舒脑袋上的羊角。
乔知舒昂头看哥哥,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小手举着两个大冬枣,“哥哥,好甜好甜!”
盛尧接过来,俩枣被小家伙握在手里有一会儿了,都捂热了。小不点子还知道给自己藏好的,盛尧失笑,咬了一口冬枣,又脆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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