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鸿润忧郁,下意识去看乔知舒。
乔知舒也拧眉思索,最后他决定相信哥哥看人的眼光,冲小舅点了点头。
……送走林管事之后,乔知舒才对舅舅说起:“上半年因运茶一事,林叔在山下驿站小住了十日,通过十日的相处,哥哥曾说过,林叔有读书人的谦和和傲骨,是正人君子也。”
孙鸿润也颇头疼,听乔知舒这样说,心中的焦虑瞬间散去了不少,“尧儿洞察人心的能力确实非凡,好吧。乔儿,若没有你哥哥先前的影响,你对这事如何计划?”
乔知舒抬了抬眼,没想到小舅会问他的意见。
孙鸿润误会,解释道:“小舅就是问问,实在是乔儿今日的表现让小舅大开眼界,你大胆地说就是。”
乔知舒被夸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想辜负小舅的信任,认真想了想后作了回答。
他说:“若是不考虑哥哥对林叔为人的评价,我也会点头让利三分。上半年茶商联手,哥哥所知的我亦知,上半年咱们亏损极少就是因为哥哥抢了先机。”
“哥哥行动果决,第二日就去找了曹家,曹家甚至还不知道我们南县的茶商联手发难。大势所致……唉,其实我应该那时候就预料到今日场景的。”
乔知舒垂头叹气,连头上俩羊角都怏怏不乐的。
孙鸿润大笑去揉他的头,“过了年你才满十二,今日之事你能迅速做出决定,已显过人之才能,若是尧儿知道,也定当为你骄傲。”
“好孩子,你下个月就要去苏家读书了,小舅今日就带茅尖去县城逛逛,一是打探下茶价,二是备些礼,你同胜儿带去给苏秀才。”
孙鸿润交代完就带着茅尖下山牵马走了。
想到哥哥,乔知舒抿着嘴笑,心情飞扬,不知道哥哥现在下船了没?应当是下了船了,都三个多月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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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盛尧,他离家去了江州府城后,在渡口观察了两日。
江州渡口有三种船,一是福船,能行远海,所以载物为主;二是广船,头尖体长,也叫民船,所以载客和载货各半;三类就是鸟船,是江南一带常见的船,江南人认为鸟衔来稻谷种子,才造就了江南鱼米之乡,所以船头制成鸟嘴状。
小商贩几乎都往鸟船扎,这船轻便又快,都想着不出南方,将货物卖了换钱就回家去。
中型商队则喜欢上广船,广船适航和续航好,毕竟商人都知道,货物运越远,价越贵。
江州茶商大多喜欢坐店经营,因茶叶不比丝绸和皮货好保存,茶叶一受潮就变了质。所以盛尧上了广船之后,他就发现了,同行的商队大多贩的是丝绸、皮货和瓷器居多。
为了防止茶叶受潮,盛尧选了艉楼,也就是甲板那块儿。因狭小所以只有个四人间,另外三人显然是一起的,一个有大老爷的谱,另外两个更像是随从打手一类。
同船一舱,互相也只是打个招呼,寒暄几句就作罢,直到第六日才有了交集……
船行驶了五日才入了登州水域,船身被登州的两岸青山夹在中间。盛尧下午还站甲板上欣赏了奇峰怪石,天黑才回艉楼。
临到睡前盛尧发现自己的香包不见了,就是长姐出事前回村,给他们三个弟弟人手一个的香包。
想是下午站在甲板,欣赏登州风景时弄丢的,盛尧迅速起身出了艉楼,他准备踏上楼梯去甲板的时候,听见一声闷哼。
在这闷哼声之前,还有一个声音,盛尧没听清,有点像刀插进肉里‘噗呲’的声音……
盛尧被自己这个直觉惊到,他下意识隐于暗处,也就是船舱于艉楼中间的阴影处,想听个仔细。
也是同时,他发现了问题——夜里为了安全,船只行驶很慢,但是他放眼看去,海绵在月光的映射下泛起了非常明显的水波圈圈!
盛尧轻步贴向船舱,眼前的一幕让他只觉毛骨悚然——看不清面容的七八个汉子,一个个手持长刀,刀光折射将他们的赤膊照了个分明,他们抓起船舱睡死的商人,或挥刀往肚子上捅,或抹脖子……
遇上水寇了!
盛尧迅速回艉楼,同舱的三人睡得鼾天动地,他先推,甭管多大力气,这仨人都不带动一下的,他顾不了那么多,连拍带踢的,好歹弄醒了一个,正是那大老爷。
盛尧一把捂住大老爷的嘴,轻声一句:“有水寇,跳水!”
说完他就推开艉楼舱的窗户,像一头迅猛的豹子扎进海里,再拖下去他自己也要死船上了。全船的人很明显都中了蒙汗药,只他因为在甲板上看景色耽误了,回舱饭又凉了。
盛大少爷确实没吃过冷饭,手一扬就给扔了。
那个和他同舱的大老爷迷迷瞪瞪醒来,只来得及看盛尧跳水,他脑子还是懵的,但是他一探出头就见了一个个还在淌着血的死人被掀水里了,这给他吓得立刻清醒了。
大老爷爱吃肉,上船备了好些肉脯,船食粗陋,所以他天天吃肉脯,几日肉吃太多了腹胀便秘,也就巧了晚饭他也没吃,不想竟然因此躲过一劫。幸好盛尧叫了他,他彻底清醒后根本不敢,也不可能叫醒吃了晚饭的随从,赶紧跟着盛尧跳了水。
船在登州窄河,方便那些水寇划竹筏靠近,所以离岸不很远,会水的人是可以游过去的。盛尧就可以,因为龙井村就是被一条长长的河包围的,夏日常下水去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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