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然忘了要烧水了。”他有点不好意思,脸微微有些发红,在昏暗跳跃的烛光下也清晰可见,“我给你煎个鸡蛋。”他赶紧把话题岔开,侧过头去,把涨红的脸藏在黑暗中,“是做荷包蛋还是做蛋皮汤?”
他还会花样呢!
“蛋皮汤吧。”许攸蹲在灶下看着火,托着腮看着赵诚谨认真地忙来忙去。一会儿,水开了,他把面条煮上,拿了个碗蹲在许攸身边打鸡蛋,“……以前我家里头有个厨子,能把鸡蛋皮摊得特别薄,不过那会儿我都不注意这些,也没学过。这都是后来在山上跟着寨子里的大厨学的。他是个胖子,长得特别壮实,做的菜也好吃,可惜后来出了点事他忽然就走了……”
“那后来呢?”许攸睁大眼睛看着他,问:“你后来去哪里了?”她问了是白天的事,赵诚谨抬眼看了看她,立刻就懂了,顿了一下,倒也没隐瞒,“我帮了点小忙,把官兵引到别处去了。”他见许攸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又赶紧解释道:“你放心,他们没注意到我。我……我也不想给孟家惹事。”
许攸相信他,可她还是生气,说不上来的生气,不过她这回没跟自己过不去了,赵诚谨把面煮好端过来,她狠狠瞪了他一眼就开吃,大口大口的,赵诚谨就坐在她对面,平日里略显凌厉的眉目在昏暗灯光下照得有些失真,一瞬间就温柔起来,安安静静地凝视着她,目光如水。
这一瞬间,许攸就什么气也发不出来了。
面条煮得有点多了,许攸吃了一半就有点撑,可又不大好意思放下筷子。毕竟,这可是瑞王府的世子爷煮的面,一般人可吃不到。
她动作稍一迟疑,赵诚谨就看出来了,柔声问:“饱了?”不待许攸回话,自己倒先笑起来,“我很久没下过厨,有点失手了,刚开始放了一小缕,又怕不够,便又多放了些,结果就多了。”
“给我吧。”他道,顺手就从许攸手里接过筷子,把剩下的小半碗面条端到自己面前,道:“我也有点饿了。”然后,就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飞快地把剩下的半碗面条吃得一干二净。许攸愣愣地看了他半晌,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门外一声轻响,二人俱抬头去看,胡鹏程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地开了门,眼睛朝桌上扫了一圈,立刻又急又气,跳起脚来朝赵诚谨怒骂:“好你个顺哥儿,没良心的家伙,偷偷溜出来弄吃的也不叫我。老子都快饿死了。”
赵诚谨沉着脸看他,“正好灶里还有火,你赶紧去弄。”
“啊?”胡鹏程一愣,扑上前朝赵诚谨面前的碗看了一眼,好嘛,连汤汁都不剩了,“没了?”他生气极了,气呼呼地瞪他,“真是不讲义气,咱们俩难道不是一起同生共死的兄弟吗?有吃的居然不叫我……”
赵诚谨一脸淡然地看着他,慢悠悠地道:“你还真敢说,同生共死?”
胡鹏程脸上一红,居然还有点不好意思,嘿嘿地笑了两声,搓着手道:“都是兄弟,何必分这么清呢?”他一屁股坐下,挠了挠脑袋,先朝许攸看了看,瞥见她受伤的手指头,又看看赵诚谨,心里头隐隐明白了什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这玩意儿要怎么煮?”他可不敢劳赵诚谨的大驾!
赵诚谨拿了面条给他,自己去帮他烧火。胡鹏程舀了一瓢水放进锅里,过了一会儿,觉得水差不多要热了,便要急急忙忙地把面条往锅里放,许攸赶紧出声制止,“你干嘛呢,现在还不能放。”
胡鹏程立刻蹬鼻子上脸,涎着脸问:“要不小雪妹妹你帮我煮?”
许攸还没作声呢,赵诚谨已经生气地朝他瞪过来了,声音很低,但明显带着怒气,“胡鹏程你做什么?哄着小雪给你做饭,要脸不要脸。没瞧见她手都烫着了吗?自己不会做就别吃。”
胡鹏程对赵诚谨还真有点犯怵,被他这么一骂,立刻就老实了,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道:“给你做就成,给我做就不行,什么道理。”他说完了又悄悄朝赵诚谨偷瞄了一眼,见他面沉如水,再不敢废话。
许攸虽然不会烧火,但指导胡鹏程煮碗面还是不成问题,不过赵诚谨没提鸡蛋的事儿,她也就没说,于是胡鹏程费了老半天就煮了碗清汤面,连葱花都没洒,滴了两滴香油就哧溜溜地把一整碗面吃得精光。许攸忽然觉得这孩子还挺好养的。
最后赵诚谨还逼着胡鹏程把厨房给收拾了,许攸越看越觉得好笑,等她消完食再回屋休息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一点也不生气了。
早上起来,许攸发现昨晚烫伤的手指头已经全好了,一点红印子都没留下,她摸了摸,也不疼。
开了门,赵诚谨在院子里打拳,他穿了身宽松的旧长衫,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腰杆犹如青松一般挺直,早晨的阳光还很温柔,斜着照进院子里,落在他的头上和身上,洒了一片淡淡的金光,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
见许攸出来,赵诚谨的目光立刻就扫了过来,二人对视一眼,他的脸上很快泛起微微的笑意,一瞬间就生动了。雪爹和二叔不在,只有阿初这个小豆丁陪着,一板一眼地学着赵诚谨的姿势,认真又严肃,鼻子上甚至沁出了汗。
许攸绕着小院子跑了几圈,吃早饭的时候胡鹏程终于起来了,但还是半眯着眼睛没睡醒的样子,阿初一本正经地教训他,“小鹏哥你这样不行,太懒了,难怪连小顺哥都打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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