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知恒逆光而坐,茹景能看到他的整体轮廓,但看不清他的面庞和表情,加上男人又是一身墨衣黑裤,正襟危坐得像个雕像,似是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还没等她张嘴,雕像开口说话了,“睡好了?”
醇厚磁性的声音吓茹景一跳,和梦里人的如出一辙,她立马掐了掐自己的手臂,痛感传来,告诉她不是在做梦。
茹景登时觉得更惊悚了,腾起身体抱住自己往沙发角落里缩,“你怎么进来的???”
她没带席知恒来过华业苑,也不记得有给过席知恒自己住房的钥匙,他半夜忽然像鬼神降临自己的屋子,不可不谓是午夜惊魂事件。
席知恒对茹景的反应皱眉,她缩成小小一团,眼神里充斥着极度的不安全感,以及对他的戒备。
“从大门走进来的。”
他伸手想把茹景捞过来,她一把拍开,“废话,我当然知道你是从大门走进的,我问你从哪里来的我家钥匙?!”
席知恒没吭声,安静了好一会儿。茹景立马从沙发上跳下来,去玄关处将屋子里的灯全部打开,屋内顿时亮如白昼,所照之处,连灰尘都无所遁形。
茹景也就看到客厅茶几上的黑卡,卡面有些弯曲,有明显被齿痕刮过的痕迹,她胸口仿佛塞上一坨棉花,寥寥一笑,“没想到堂堂席总还会撬门开锁,有这本事不去发展一下副业真是可惜了,保准赚得钵满盆满。”
席知恒对她的讽刺充耳不闻,“我敲门了,没人开门。”
“那你就能随便撬门锁了,大半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偷进屋盗窃,”茹景神色一顿,柳眉拢得皱成一团,“你打哪儿来的地址?”
席知恒扬眸看她,温声淡语:“你的住址又不难打听到。”
茹景一梗,也是睡糊涂了,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都不用他动动手指头,没好气道:“行,席总厉害呗。”
“大驾光临,有何贵干,”茹景瞧席知恒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气不打一出来,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时间太晚了,外人不方面久留,我要休息了。”
言下之意,是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她现在不太愿意看到席知恒这张脸,共处一室就更甭说了,白天他漫不经心不当回事的态度激怒到她,她没道理还能继续在面对他时保持心平气和。
席知恒无动于衷,长腿交叠在一起,巡视了一圈茹景住的地方,装潢是典型日式温暖风,很讨女孩子喜欢的那种,客厅的大飘窗上挂着一串捕梦网,在风中微微荡漾。
席知恒回到南溪别墅没多久,就出门赶往茹景的住处,晚餐还没来得及吃,他捂着空空如也的肚子,沉吟:“饿了,有东西可以吃吗?”
话落,肚子也适宜地咕咕叫了一声。
“……”茹景愕然一刹那,很快恢复自然,“楼下有便利店,饿了自己下去买。”
话是这么说,腿已经很听话地走到了冰箱处,茹景不是经常做饭的人,冰箱里没有多少新鲜存货,只有一些青瓜、番茄和圣女果,最底层的柜子里还放了一盒鸡蛋,是某天下班时楼下普普超市做活动,硬塞给她的。
盯着眼前为数不多的存货,茹景撇撇嘴,心里唾弃自己身体过于诚实,气呼呼地从里面拿出圣女果,自顾自地去厨房洗干净。
客厅斜对着厨房,从席知恒的角度恰好能看到茹景的侧影,在厨房里忙活,水流的声音时而响起,时而停下,顶灯的暖光给她镀上一层光影,整个人都泛着柔和的气息。
茹景咬下一颗圣女果,酸涩的浆汁在口腔里爆开,酸得她皱了眉,立马将余下的用水果篮装好,不疾不徐拎着走到客厅,见席知恒还没走,她将水果篮往茶几上一扔,“要吃吗?吃完好走。”
席知恒抬眸瞥了她一眼,眉宇间的褶皱拧成麻花,嘴角沾着淡红色的可疑汁液,都在明晃晃地提醒他,眼前的东西并不美味。
他捋起衬衫袖口,拇指与食指捏起一颗圣女果,浑不在意地塞进嘴里,面不改色地嚼了两口后,咽下,眼睛都不带眨的。
茹景差点都要以为是自己手气不好拿错了,她立马重新吃了一颗,依旧酸得要命,口腔内不断分泌生理性津液,企图缓冲这股涩意。
眼尾余光看到席知恒神色自若地将余下的足足二十颗一一吃掉,整个过程中就没有皱过眉。
茹景看得一愣一愣,也好笑:“不用做给我看,难吃可以不吃,又没人逼你吃。”
吃完圣女果的手指上满是水渍,席知恒抽出茶几上小狐狸包装盒的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手,“还行,不算特别难吃。”
“啧,还以为你要说不难吃,”这种老掉牙的台词来搪塞她,哪料到席知恒不按套路来,茹景抿唇微笑,“坐好了,吃饱了。”
下一句“你是不是该滚了”茹景没说,不想和他继续浪费口舌,只想赶紧地将人赶走,短时间内各自安好。
席知恒默然两秒,嗓音温温淡淡地讲:“白天我们的谈话还没讲完。”
王西洲那不务正业的侄子被席知恒从职位上薅下去后,便一直闹腾个不停,还去邮轮施工队把给人打伤了不说,四处散播正轩的谣言,王西洲急得不行,对侄子又爱又恨,完全镇不住。
这事儿闹得不大不小,席知恒有所耳闻,王西洲自己撞到枪口上,一五一十交代清楚,等席知恒发号施令。那不省事的侄子又闹出另外一件大事,席知恒不得不亲自下场处理,也就给了茹景溜走的机会,两人谈话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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