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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出知道她是指谁,正要开口,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谁的架子大了?你们不是在说我的坏话吧!”
    康夫人和月出相视一笑,说道:“可算来了!”
    曼云一怔,便往大门处看去。只见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女子走来,梯形领的连衣裙飘逸大方,露出大半截雪白的手臂。一脸的神采飞扬,迈着步子就往大厅走来。
    曼云连忙站起来,只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眼熟,隐隐猜出是谁,又不敢轻易说出来。
    “曼云,今日你有福了,两大才女可都是为着你来的。”康夫人笑道。
    曼云十分惊讶,也证实了来人的身份。更是讶异,自以为学问好些的女学生,康夫人不知见过几多,又怎么会只把自己放在心上?实在是太过小题大做了些。
    “这就是曼云?”来人看着曼云,眼睛里的神采有些奇怪。
    “您是……吕先生?”曼云轻轻问道。
    “淮南三吕,天下知名。中华民国怕是再找不到有先生这样风采的人物了!”月出语气里全是敬佩。
    吕璧成只是看着曼云,不说话。看得曼云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妥,竟有些不安。
    “密斯汪的母亲,可是叫茂蓁?”吕璧成眼里竟有些湿润。
    曼云一怔,问道:“吕先生怎么知道家母的名讳?”
    吕璧成低头从包里掏出一张相片来,问道:“这里的人,你可认识?”
    曼云结果相片,上面是两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很模糊,但是左边的一个依稀能看出吕璧成的影子,而右边的女孩,竟与自己的母亲有些相像。
    “右边的女孩,跟家母,有五六分相像。”曼云小心地说道:“不过,学生没有见过家母幼时的相片,不能够确定。”
    康夫人问道:“你心里可有数了?”
    吕璧成说道:“还问什么呢?她与她母亲这么像,这张脸就是明证了!”说着,扶着曼云的脸问道:“你的母亲,什么时候去的?”
    曼云隐约觉得眼前的璧成女士,可能是母亲生前的好友,便说道:“上个月,刚刚除孝。”
    吕璧成声音有些哽咽:“竟然三年了!我上次见她,还是二十多年前,为什么她不来找我?不来找康伯母?何必要自己孤苦伶仃地活着?”
    曼云不知道母亲的故事,只是糊涂地听着,却怎么也听不懂。月出在一旁,知道曼云可能是康夫人故人之女,现在的情况,她也有些糊涂,只是冷眼瞧着。
    “你母亲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康夫人拉着曼云坐下,问道。
    曼云想了想,说道:“母亲是戊戌年的冬天,被拐子卖给汪家的。当时母亲只记得自己的名字,问别的,一概不知。我爷爷以为是落难的大户人家的小姐,就留下了母亲。后来发现母亲识文断字,就有心许配给我父亲。”
    康夫人唏嘘了一阵,说道:“你还有个姐姐,也是茂蓁的女儿?”
    曼云低下头,说道:“不是,是现在的太太的。”
    康夫人有些疑惑:“怎么新太太的女儿,比你还大?”
    曼云说到这里,倒有些犹豫。父亲娶了闫氏,曾经休弃过自己的母亲。后来过了两年,闫老太爷过世,就又把母亲接进了府里。母亲的身份,变得尴尬起来。正妻不算正妻,妾又不是妾。她知道眼前的几位都是主张婚姻自由,一夫一妻的。这话说出来,应该是父亲的不是,可是这样在别人面前说父亲的事情,到底不太合适。
    璧成见曼云犹豫着不肯说话,猜到了几分,便说道:“你的母亲与我一起长大,论相貌,才学,见识,都担得起大家闺秀的名号。你父亲竟然还要纳妾!”说着,璧成竟有些替茂蓁委屈:“你母亲那样的人物,怎么受得了这样的委屈!”
    这话倒令曼云有些不安,将来这话传到闫氏耳朵里,竟成了自己信口胡说了。便说道:“现在的太太并不是妾,她与我母亲,是平妻。”
    “哼!”璧成的愤怒有增无减。
    “康夫人,吕先生,你们是我母亲的旧交吗?家母以前,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曼云小心问道。
    康夫人深深叹了口气,说道:“你知道陈叔槐吗?”
    曼云凝眉回想了一下,说道:“是指逊清时候就义的革命者吗?”
    康夫人眼皮耷着,看不清表情,说道:“当年我先生与陈叔槐共同致力于国家的民主革命,后来事败,我们被伙伴护送至日本,陈叔槐不肯离国,偷偷令家仆把孩子送回老家,便英勇就义。我们日日念念不忘,觉得愧对朋友。更遗憾的是,他唯一的女儿茂蓁也不知下落。从民国元年开始,我们就想尽办法寻找故人之女,连当年护送茂蓁的家仆都找到了,茂蓁却还是没有音讯。”
    故人
    曼云一听,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早就觉得母亲必然出身名门,可是实在不知道竟然是革命烈士的后人,名满天下的康氏夫妇是她相熟的长辈;叱咤风云的吕璧成是她的密友。可是,这样的母亲,为什么选择默默无闻的生活在汪家?为什么直到死去,都不肯说出自己的身世?
    璧成见曼云愣在那里不说话,想起好友坎坷的命运,眼泪忍不住掉下来,说道:“茂蓁许是突遭变故,父亲又是清廷的钦犯,所以不敢说出自己的身世。可是,她一个人飘零乱世,不知道吃过多少苦。她活着的时候,过得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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