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云在这两难的境地里煎熬,只闭着眼睛,一会儿太阳穴又疼,拿大拇指摁着也不见缓解,只好睁开眼睛坐在床上,眼睁睁看着屋子里越来越亮,竟是一夜未眠。
早上,小璃刘妈进来叫醒曼云,一进屋倒唬了一跳,见曼云坐在床上,两只眼睛下面黑沉沉一块,平添几分憔悴。刘妈赶紧上前,笑道:“姑娘今儿起得倒早,可有什么事情?”
曼云想了想,下了床说道:“一会儿我要出门。”说着就赶紧洗漱换衣,吃罢了早饭,就打电话给梦卿,问了是哪家百货公司,说话间就要去。刚挂了电话,就是一阵铃响。曼云少不得又拿起话筒,竟是鹏清。鹏清听出曼云的声音,便说道:“怎么是你接的电话?”
曼云道:“我刚打了一个电话,你有什么事情,快些说,我还要出门。”
鹏清一撇嘴,说道:“这刚说了一句话就要催我了,一会儿可别后悔。”
曼云说道:“我也不是催你,实在是十万火急的事情,不得不急着办呢。”
鹏清听出她有些急,便不再与她玩笑,只说道:“我这事儿原本也是大事,今儿早上听说,便巴巴的来告诉你。你且听听,是你的事情紧急,还是这件事情重大。你知不知道,你们家太太正欠着几万块外债,前不久说还就还上来了,你说她哪来这么多钱呢?”
曼云一惊,急忙问道:“她欠了钱,我还查不出来,你怎么知道?”
鹏清说道:“怎么,你倒查起你们太太的钱来了吗?这事儿也实在巧,一时我也说不清楚,你快来我家,我细细说给你听。”
曼云一听,不敢耽误,急急的上了汽车,来到孟家。孟家是新公馆,并没有深宅大院,鹏清听见汽车声,便叫使女下去迎接曼云。曼云刚进她的房间,还没有坐下,便问道:“你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鹏清觉得奇怪,说道:“你不是很不喜欢议论人家的私事吗?怎么现在急成这样?”
曼云道:“由不得我不着急,我跟闫氏正有两笔烂账算不清呢!”曼云坐下,说道:“我去天津养病的时候,她在公账上挪了一万多块,只说是我拿走了,我竟是昨天才知道,白白替她背了一年的罪名。前几天,又是她那我的东西出去变卖,寻常东西也就罢了,偏是人家送的生辰礼物,还让人家在百货公司认出来了,你说,这脸面真是丢尽了!”
鹏清一听,心里称奇,说道:“你们家太太也真够大胆的,我只听说她拿了几万块出去炒债券,就觉得这胆量不小了,如今看来,原来人家心里是有底的。”
曼云问道:“你怎么知道她去买了公债?这事儿我都不知道。”
鹏清叹了口气,说道:“平日里我可不是说三道四的长舌妇,这可都是为了你。”
曼云急着说道:“我记住你的好了,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鹏清看门关的很严,便说道:“都是拜我这位大哥,置了外室,闹了几千块的亏空,大奶奶跟太太说好了,再不给他援助的。他便找了个中人,借了几千块,前不久人家要他还,他打探了几句,听说你们家太太也借了一笔大数目,只说要能帮他把这笔钱追回来,就叫中人缓一缓他的欠款。”
这时,外面使女敲门,说要送茶来,鹏清只说不用,又对着曼云说道:“昨儿三奶奶又闹起来,说大爷一日一日地往小公馆跑,要花多少她管不着,但是花的多了难保不动用官中的钱,她就不依了。大爷一急,说漏了嘴。这事儿他也与继宗说过,早上他刚说过,我就赶紧叫你来了。”
曼云问道:“我知道,你这份情我记下了,她到底欠了多少钱?”
鹏清问道:“你说你们太太?”
曼云点点头,鹏清说道:“这个就不能十分清楚了,总有两万以上,听说她正投资债券,亏大了,还不出钱来。老大说,给她个日期,她要是不还,只管来找我们上人,审计院,政事堂我们都有人,只管给他做主。结果汪太太几天就凑出钱来,现下只剩一个零头,就由着她慢慢还了。”
曼云一听,恍然大悟,说道:“既然是她自己玩债券,我父亲定然是不知道的,他最反对家里人碰这些。叫他知道,可有闫氏好戏看了。”
鹏清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事儿也不好办,她一口否定,你又怎么说呢?人证物证,你一样没有,若是你父亲不信你的话,你岂不是难做?”
曼云说道:“若他不信,只管叫他查去。凡事越不过一个常理,好好的,我拿未婚夫送我的东西出去卖,寻常人谁会做这样的事情?”
鹏清一愣,说道:“呀,你们太太可真会挑东西,怎么卖了何先生送的东西呢?真是罪过!”说着,她便笑了起来:“叫她再给你买回来,看她去哪里拿钱。”
曼云站起身,说道:“再别说什么‘你们太太’,她也配!我得去百货公司,叫他们留着那些东西,怎么说也是物证呢。”刚站起身来,曼云又说道:“鹏清,你可真是我的贵人,少了你这几句话,我正不知道怎么办呢!”
大闹
曼云自孟家出来,便直奔百货公司,见过了笔洗,便更加确定。于是登上车就回汪府,路上只盘算着怎么起这个头与闫氏闹起来。谁知道她一进后院,就看见罗发把小璃困在回廊角上,小璃也不似以前那样胆怯,说道:“罗管家,我已经不是汪家的丫头了,你也不能强迫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