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筱宁那么一说, 杨四郎又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杨四郎难得虚心,不耻下问:“依阿宁看呢?为何这两幅画,都让我得了?”
顿了顿, 他又笑着说:“难道此人早就知道我有求于你,又知道你喜欢收藏名家书画,因此特别将这两幅画卖给我,好让我拿这些画来讨好你?”
杜筱宁汗颜, “我有什么地方值得你来讨好的?”
杨四郎:“我心悦李贞啊。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我这不得指望阿宁在李姑娘跟前为我美言几句么?”
兜来兜去, 又兜了回来。
杜筱宁的目光落在那幅画上, 忽然问杨四郎:“这画是谁卖给你的?”
杨四郎:“怎么?你要找他?”
杜筱宁点头。
杨四郎弯着眼眸:“藏金阁的卢掌柜啊。他充其量只是个中间人, 你想要找到画者, 或许得费些心思。”
藏金阁的卢掌柜, 不仅跟杨四郎的关系好, 跟三公子的关系, 也是极好的。
听了杨四郎的话,杜筱宁就让人去给卢掌柜下了帖子,邀请卢掌柜到百味书斋喝茶赏银杏。
卢掌柜应邀到了百味书斋, 见了杜筱宁,便笑着上前,“好些日子不见, 三公子安好。”
杜筱宁弯着凤眸,“确实好些日子不见, 我近日得了一些话本,寻思着卢掌柜或许会感兴趣,便请您过来看看。”
卢掌柜一听杜筱宁的话,并没有感到很欣喜。
因为上一次杜筱宁拿了他喜欢的话本去藏金阁, 是打听虾须镯的买者。
说起那事,卢掌柜至今都还觉得有些后怕。
虾须镯的主人,牵扯到问仙楼一事,前两个月是传得满城风雨的,又是庞太师的小舅子,又是前兵部侍郎的爱妾涉及之人,无不都是在汴京的权势之人,虽然有人已经伏法,但难免有漏网之鱼逍遥法外。
卢掌柜很担心哪天走漏了风声,得罪了哪个他得罪不起的权贵,那真是随便就够他喝一壶的。
果然,三公子招呼卢掌柜就坐之后,就直奔主题。
杜筱宁:“不瞒卢掌柜,今日请您来,一是想让您看看我最近新得的书稿,二是我有些事情想请教您。”
卢掌柜闻言,笑了。
他捋着嘴边的胡须,无奈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莞尔,“三公子本就贵人多事忙,到了开封府后,更是忙得不见人影。昨日收到三公子送来的帖子,我便觉得诧异。三公子不必客气,有事请说。”
杜筱宁拿出杨四郎给她的画卷。
画卷展开,卢掌柜愣住。
卢掌柜惊讶道:“这是蓬莱客的画。”
杜筱宁瞅了他一眼,“哦?”
卢掌柜摸爬滚打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他不像杜筱宁那样会读心,但身为藏金阁的掌柜,他揣摩人心的功力并不差。
他一见杜筱宁展开的画卷,便十分了然地说道:“我卖给杨总督的画,并不止这一幅。画并不是我的,我只是受人所托。”
杜筱宁微笑,“卢掌柜受谁所托?”
卢掌柜也是面露微笑,慢条斯理地跟杜筱宁打太极,“三公子真是幽默,对方若是想让人知道他是谁,又何必将画托付于我,让我为他卖出呢?”
“卢掌柜说的在理,但我真的很想知道,该要怎么办呢?”
两人都面带笑容,语气也是跟春风化雨似的,十分和气。
卢掌柜端起茶盅,静静喝茶。
杜筱宁看着院子里的满地金黄,也不说话。
片刻之后,她像是跟卢掌柜闲聊似的说道:“杨总督喜欢收藏书法名画,不过是一时兴起。蓬莱客名声在外,一画难求,你这两幅能以假乱真的好画,能找到更好的买主。”
卢掌柜闻言,笑了。
“有时好画也挑人,恰好,杨总督就是那个有缘人罢了。”
杜筱宁挑眉,清亮的凤眸看向卢掌柜,“你说的有理,但我不信。”
卢掌柜:“”
卢掌柜心想岂止是你不信,我也不信。
裴知退让人送上点心,说是李府的厨子特别做了送来的。
杜筱宁笑着招呼卢掌柜:“卢掌柜,来尝尝这些点心,是李贞姑娘家的厨子做的,外面找都找不到的好东西。”
“李姑娘?可是杨总督心悦的那位姑娘?”
说起李贞,杜筱宁的神色便是要笑不笑的,“唔,可不是么?”
卢掌柜微微颔首,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有些走神。
杜筱宁见状,挑了挑眉,然后她听到了卢掌柜的心声。
传言不假,李贞跟三公子的交情非同一般。
朝云神机妙算,早就猜到杨总督得了画卷之后,会送给三公子。
杜筱宁想再往下听,卢掌柜心里却再也没有其他的念头。
杜筱宁默默地端起茶盅,心想朝云是何方神圣?
汴京这么大,她不可能每个人都认识,但能进出藏金阁的,非富即贵,她怎会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呢?
“朝云啊,朝云你都不认识?”
杨四郎坐在藤椅上,手里拿着一把打开的折扇。折扇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盛满了戏谑之意的眼睛,笑道:“阿宁到了开封府当差之后,好似就不曾去过芳华楼了呢。怎么?当真是要洗心革面了吗?”
杜筱宁并不生气,转眸笑道:“曾经说要牡丹花下死的四郎君,如今都要心系在一人之上,我要痛改前非,从此不再令义父为我操心生气,也在情理之中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