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对这样的情况早已预料到一般。
即使早已得知了这振三日月的情况,可等到亲眼所见,还是让他感到震撼。
男人的视线落到门口角落,那里堆着染红的手帕、抹布和拖把,以及满满一桶泛红的水。
不愿接受玛利亚的【铭印】么……?
是真的不愿接受,还是另有隐情?
思绪就此打住,他按照程序询问道:“之前有没有受伤?”
部下摇头,“带来的路上还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突然就……”
男人转身向三日月走去,特意避开血迹,居高临下俯视着付丧神,开门见山道:“给你一次机会,说出‘井上’秘密交待给你的所有事,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即便与玛利亚有旧时的情谊所在,他也不愿在审讯一事上多费周章,他一向推崇最便捷、有效、迅速的方法,即使会对被审讯方造成伤害。
人类的话……他倒还可以考虑考虑,付丧神这种批量生产、为审神者服务的东西,又有什么可珍惜的呢?
战场上,刀是“手”,而审神者是“脑”,刀断了可以重铸,人死却不能复生,相比之下,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然而,他面前的付丧神只是轻轻一抬眸,眼底的新月愈发明亮,笑容温和而无害,“老爷爷什么也不知道呢。”
三日月所说的确是实话。
可男人怎么可能信他,随意地理了理袖口,也露出笑来,“包庇前主对你可没有什么好处。你曾经的主人可是把你的同伴们一振一振折断了,想想他们临死前痛苦的样子,难道你不恨他吗?”
三日月微微一笑,却是再不发一言。
看到三日月不配合的态度,男人挑了挑眉,转头走向桌子。
既然如此,就不得不动用那个了。
他按下桌面上的按钮,几道机械运作的声音交织响起,只听得“啪嗒”一声,整张桌面缓缓向外展开,露出里面满盈的、澄澈的金色液体。
灵力的气息纯粹而浓郁,三日月不禁为之侧目。
“不等了,直接开始。”
部下惊道:“真的要用这个吗?可这振三日月不一定能承受得住……”
男人瞥了他一眼,从桌子抽屉里抽出一副崭新的手套,慢条斯理地戴上,拉平各处的褶皱,“不然呢?他接受的两个【铭印】,玛利亚和他的前主,哪个能救他?你要把玛利亚叫回来么?”
部下打了个冷颤,当然不行,他帮部长瞒着玛利亚大人把三日月带回来,要是被玛利亚大人知道了……
他低声道:“我帮您进行准备工作。”
说完,部下将“三日月宗近”拿过来,取下白鞘,放置在刀架上。
男人看着三日月陷入沉思。这番交流没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只是有一点让他感到惊奇:提起前主,这振三日月宗近居然一丝反应都没有,无论“痛恨”还是“惊讶”,“怀念”还是“自责”。
虽说三日月神性奇高,可有主的刀——或者说人类形态的付丧神,总会被人类的情绪影响。像这样毫无波动的……难道真的没有情感?
不过这也无所谓了,过不了多久,被掩盖的真相就会彻底显露出来。
男人将双手浸入面前金色的液体之中,灼热的感觉在一瞬间覆上来,在这之后,灵力像是被磁铁吸引住了一样,凝结于他的双手,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实体。
——名为“锥神”的液化灵力,来自于各刀剑付丧神的本灵,可以穿透付丧神的肉体,直接于其灵魂上篆刻【铭印】。
属于时之政府的最强力的【铭印】,篆刻时令付丧神无法行动,之后则可以查看他们过往的一切——譬如记忆。赤鬼,则是极少拥有此类权限的S级审神者之一。
属于神明的灵力,就算隔着特质的手套也会察觉到难以忍受的刺痛,更不要说这些力量渺小的分灵,但凡他靠近,就会被震慑得动弹不得了。
男人一步一步走近三日月,蹲下来与他平视,“你知道这是什么,如果不想感受痛苦的话,就把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三日月:……
他真的不知道。
只是……痛苦吗?
三日月凝视着男人的双手,这样精纯的灵力,他却只感到一种奇特的吸引。
就像是,这本就属于他自己。
三日月片刻的走神在男人眼中无疑是无声的拒绝,他嗤笑一声,抬手虚空按在三日月的腰间。
“可不要后悔。”
下一秒,那只手没入了三日月的体内,像是穿透了浮动的水面。
由本灵的灵力所同化着,三日月此时也类似于“灵体”的状态。
察觉不到所谓的“痛苦”,他没有闪躲,任凭男人的手向上探去,在位于心脏的部位停住。
男人弥留在此处寻找了一会儿,就此刻写起来。
而在这动作进行的时候,三日月只感觉融暖的灵力顷刻间遍布躯体,舒服得甚至起了睡意,呼吸也有顷刻的不稳。然而,此世力量之涨则彼时力量之消,自身所带的灵力被死死压制,展露于表面,便是他的脸色更加苍白。
从前,三日月的灵力气息来自他本身,而现在,灵力的气息变得如此微弱而不堪,像是暴风骤雨中的烛火。
看到三日月难看的面色,以及将要承受不住的表现,男人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而是叫部下打开了另一台记录记忆的机器,连接在三日月的本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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