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迟疑地看向太宰,“相对来说,帮忙在事务所内部运送文件的秘书会比较安全,但那也需要一定的资历才可以任职……”
除非身为干部的太宰,直接指定她作为自己的秘书来行动,但看他的表现显然并没有这个意思……难道是又在盘算着什么吗?
“不是。”
出声打断我思路的人,反倒是看起来有些怯弱的小银。
她原本犹豫的姿态此时已经完全不见了,那双漂亮的黑色眼睛有些紧张地望着我。
“失礼了,京、京先生,”
她朝我这边迈了一步,再次鞠了一躬,“我想加入的并非秘书处,而是港口黑手党中的行动部队。”
我:???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作为熟人的太宰,却发现他已经转过身,懒散地打着哈欠朝另一个孩子走去,而且还像后背上长了眼睛一样,闪身躲开了我扔过去的易拉罐。
五大干部当场摸鱼,我一个跑腿马仔只好负起引导新人的责任,努力放缓语气,试图劝说面前这个怎么看怎么像乖宝宝,却一出口就放言要加入武斗派的不良(?)少女。
“小银你还不知道吧。和文员们不同,行动部队、也就是武斗派成员的硬性要求,就是【杀人】。”
“虽然不是让你在街上见到人就要杀个干净。但只要上面有命令下来,不管是婴儿还是老人,甚至亲朋好友都要一律格杀勿论,不得有丝毫的仁慈怜悯之心。”
我想了想,出身擂钵街的孩子,应该也没织田作家的那么天真,便决定稍微吓一吓她。
“如果做不到的话,就会被组里的大家排挤。再过一段时间就会被拖到‘后街’,也就是港口黑手党的废物处理地去截肢,然后赶出组织,从此在横滨无处容身。”
虽然这些话由我来说,某些意义上可谓相当的矫情,但这也的确是事实:
应该要有人告诉她,黑手党这种听起来像动作电影一样很酷的生存方式,事实上是一种多么残酷的存在。
我想起了为数不多的友人须王环,看他就知道了。
每天充满了奇思妙想,无所事事地挥霍着青春,和真心相待的朋友们一起幸福地生活在阳光之下。
总比像我当初那样一无所知地被拉入黑暗世界,将夺取生命视作理所当然的“呼吸”一般要好得多。
“明白吗?你才十三,或者十四岁?想加入港口黑手党的话,也不是非要这种打打杀杀的方式。”
我甚至还回忆了一下最近来投工作简历的毕业生数量。
毕竟港口Mafia文员的待遇也相当不错,基本和本市规模最大的企业里的白领级别差不多——黑手党也要恰饭,再说了横滨的物价可是相当之高。
“我明白您的意思。”
小银清丽的脸上却没有丝毫退缩的神情,“但是,我最重视的人现在正栖身于港口黑手党。”
“……我说,这个‘最重视的人’不会是太宰吧?”
妹子你还小,不要轻易相信某些牲口的花言巧语。顺便一提重点预防对象,就是旁边那个已经无聊到开始拽小孩头发的家伙……人干事?人家孩子看起来甚至还不到你腰高?
“……太宰先生?”
小银一脸懵逼地和我对视着,半晌才犹犹豫豫小声道,“太宰先生,的确也是我很尊敬的人……?”
“……”
好的,对不起,是我思想污浊了。
污浊了(就会对自己的肮脏感到非常)的忧伤,这么一想真不愧是中也先生,异能力的名字也这么有内涵。
我看着小银疑惑又单纯的表情,默默地示意她继续。
“那个、正因为如此,我希望自己可以获得能保护、或者支持那个人的力量。这样的话,就必须要加入武斗派,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才可以。”
“……是吗?”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露出怀念的目光,但少女坚定的话语,的确触动了我心中某个隐秘的角落。
这种为了保护着某些事物而产生的觉悟,让我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见过的某个人。
那个人也是这样,明明是非常温柔的性格,却为了守护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而选择了投身黑暗。
虽然在绝大多数的世界里,这份觉悟的结局并不如人意,但他也算是求仁得仁。
好吧。
也许这次,会有更好的结局呢?
……
挂断打给预备营教官的电话,我顺势往太宰的方向望去,缠满了绷带的少年正有些粗暴地拽着一个孩子的手腕朝这边走过来。随意扫了我们的表情一眼以后,他神情平淡地下了定义,“看来你们是谈好了。”
“你又早就知道了……喂,”
我颇为无语地看着太宰称不上半点温柔的动作,“不喜欢小孩子就离他们远一点……小心!”
太宰像喝多了酒的醉汉一样走过来,同时把手上的孩子用力地推过来,嘴里还嘟囔着“去吧皮卡——”
…………这都什么鬼?
我完全跟不上这家伙的思路。
但是他的年龄按国际标准算都已经是成年人了,还欺负比自己小十岁左右的孩子是不是也太那啥了?
“好痛……!太宰先生好过分哦!”
被推过来的孩子跄踉了两下,像某种小动物一样可爱的脸上满是不开心地抱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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