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浅金色短发平日里总会打理得整整齐齐。但此时,男人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金属易断,人心亦然*。”
随着这段时间,越发沉淀得更加稳重的少年音色在男人的背后响起。
下一秒,黑红相间的恶兽折照反射着自地底袭来,钳住男人的脖子将他高高举起。
“咳咳……您应该知道我等在此兵戎相见,并非意外,基里连科前辈。”已经初有未来祸犬姿态的芥川龙之介捂着嘴轻咳了两声,
“交出太宰先生的藏身之地,在下还可以做主……看来此言是多此一举,您心意已决。”
“我只能在此恭贺新任的游击队队长上任——你,不会就是想听我说这些话吧?”
“感谢您的祝贺。”
少年有礼地对他颔首致意,
“不过,在任务中消匿不见,还指使部下妄图带走属于港口黑手党的重要物品……太宰先生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从容地抱怨着,然后从男人手中取下一个看似遥控器的东西……是假货,是障眼法。
被愚弄了的芥川龙之介,以愤怒扭曲了脸上本来的从容,他猛然地抬起头看着金发男人,却得到对方的咧嘴一笑,“作为前辈,小鬼,我这就给你上最后一课。”
“——不要妄图去思考太宰先生的想法。这么做的人,必定会陷入思考的迷宫*。”
“您既然愿意为旧主尽忠,那我就成全您。”
芥川直接捏碎了手中的塑料玩具,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黑色的衣角扬起凛冽的锐利的弧光,
“永别了,前辈。”
这里只是一条无名的短巷,连接着两条长街,从头到尾也不过十几步路的距离,如果走快一点的话,是条不到半分钟就能通过的小巷子。
可如果脚步稍有迟疑的话,恐怕这辈子都走不过去了。
至少在芥川龙之介从巷尾离开之后,这里已经空无一人。
少年收回【罗生门】,将被戮去的生命之重承于一衣之间。他恢复了沉静的表情,取出一个款式看起来有些眼熟的手机,然后停顿了片刻。
不知道他此时想到了什么。也是首领交付的任务,也许是忽然失踪的恩师。
——又或者,是家妹身上簇新的白色衣裙。
“玩物丧志。”他不再犹豫地波出了一个号码,“首领,这里是芥川,任务失败。”
“太宰先生,已经将操控京先……深海京的颈上项圈的钥匙之一带走了。”
……
“这样啊,”
在横滨海岸处不远,宛如地标性建筑物一般的某栋大楼上,身着黑色大衣的港口黑手党诸凶之首——森鸥外正站在落地窗前,似乎是在向外眺望着大海的景色。
“那也没办法呢。就算是我,也没办法提前察觉太宰君的谋划。随他去吧。”
他挂断电话,转身向等候在一旁的尾崎红叶歉意地说道,“这可没办法了,红叶君。”
“太宰君已经带走了属于他的那只遥控器。即使我想要将京君项圈的所有操控权移交给你,现在也变成不可能的事情了呢。”
“太宰……么,”
美艳而形容哀愁的女子款款起身。她赤绯色的眸子里乍一眼看去,仿佛还含着清池般的盈盈泪光,可仔细看的话却什么都没有,只是面色相比往常更显得凄凉悲苦了些。
“如果是他的话,奴家也能稍微放心了些。”
尾崎红叶提起裙摆,同样走到落地窗那里,森鸥外的身边。
不同于以往的艳丽衣饰,她今天只用一根朴素的木簪挽起了一头灼烈似火的长发,眼角未上神红妆,穿得也是通体素黑毫无花纹的小袖和服。
在日本的和服文化中,这身打扮大概就是——
“红叶君,你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对我很不放心一样呢。”
“……”
尾崎红叶双手交叠娴立在一旁,静静地望着窗外那片亘古不变的海岸线。
然而她心中的怨恨扭曲悲伤释然混成一锅格外苦涩的碧绿茶汤。这盏茶苦得麻舌醉心,苦得几乎要让她马上就要落下泪来。
对于这句来自首领的反问,尾崎红叶避而不谈反倒另起话题,“关于这次的事件,鸥外殿下您的想法又是如何呢?”
“……我的想法吗?”
森鸥外喃喃自语道。
他此刻的姿势看起来虽然像是在眺望大海,可那双宛如葡萄酒般醺然的眼底,却只倒映出了这座他所深爱的城市——横滨的影子。
“借由Mimic的对于港口Mafia名下店铺的攻击,彻底清洗干净了先代一派的余孽势力;”
“让异能特务科欠的我们一个人情不说,还成功地拿到了异能开业许可证;”
“而且太宰君也成功地脱离了黑手党。想必他在外面锻炼过一圈之后,才能更好地成为这个组织的支柱。”
“这下子,终于可以保证组织的延续,还有内部的安稳,即使现在死掉,也可以坦然面对先代首领了呢。”
对于这趟演说,五大干部中唯一女性的反应,则是微微勾起了她不点而朱的红唇,“鸥外殿下。”
“是……?”
森鸥外回过头。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声,回荡在只有他们二人的港口Mafia首领办公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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