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他呀!”顾湘抱着膝盖,狼狈又无助的抽泣着,越是被包容着温暖着被爱着,她越是觉得头顶悬了一把锋刃,随时都能将这一切毁得一干二净。
丑媳妇还能见公婆,但鬼谷的无心紫煞见不了光啊。
温客行被她哭的心烦意乱,更多的则是要满溢出来的心疼,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的小姑娘竟然承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和心酸,他叹了一声轻声细语地安慰着。无心紫煞从未行走江湖,没人会知道她的身份,继续瞒曹蔚宁就是了,鬼谷也好,琉璃甲也罢,以后都与顾湘再无关系,她只管安心回她的人间,过她向往的生活。
“主人,那你呢?”顾湘渐渐止了哭声,抽抽鼻子,眼眸湿漉漉的看着他。
温客行为她打算了一切,安排好了未来,要送她回人间,那他呢?难道就要在这暗无天日的鬼狱里蹉跎一辈子吗?
温客行透过大敞的门扉,看到院中两道挺拔背影并一个被指使的手忙脚乱的小少年,风中传来他们隐隐约约的对话。
“饭不会做,柴也不会劈吗?看看你这柴劈的跟狗啃似的七零八碎,像什么样子?”这是阿絮正经严肃的声音。
“行了行了,别举着那斧头瞎比划了,再砍到自己脚,我看这也差不多了,我刚才看到曹小子在厨房手忙脚乱的做饭,你也别在这磨叽了,赶紧去给他帮把手,不然啊,这午饭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啊?”这是老白的絮絮叨叨。
而那个被他俩使唤得团团转的小少年,只敢小声辩驳两句:“我哪会做饭呀?”就抱着他辛苦劈的柴火,灰溜溜的钻进了厨房。
“老白,这老温都醒了,咱不得庆祝庆祝?再说这两天我嘴里淡的没味儿,我想喝酒啦~”那是背着弟子耍着无赖的阿絮。
“这荒郊野岭的,我上哪给你买酒去啊?”那是无奈挑眉的老白。
“你总是有办法的,不是吗?老白~”
“我真是欠你这祖宗的……”
顾湘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只看到了院中的鸡飞狗跳,她抹了把眼泪,不解的问:“主人,你在看什么呀?”
“我的人间……”
黄泉的尽头,地狱的出口,血海的彼岸,有两双手,两个怀抱,两个人在等着他,那是……他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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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蔚宁系了个围裙,正娴熟的切着配菜,心里盘算着中午的菜谱,听到身后传来噼里啪啦的烧柴声,还不忘嘱咐张成岭一句,让他小心点,别受伤了,等他把配菜放入锅中焯水,一抬头便看到门口站着个人。
“温公子啊,你醒了,没事吧?饭一会就好了。”眼前突然多了个人,曹蔚宁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见到是问客行,讪讪一笑,关切的问着,见他不言不语,板着张脸,曹蔚宁有些心虚地挠了挠后脑勺,傻乎乎的扯出了个笑脸。
“你跟我来。”温客行只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去,曹蔚宁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解下了围裙,赶紧跟了上去,只留张成岭一个在厨房没头苍蝇似的打着转,看着那灶台上滚起的热气,手足无措的嚷嚷着:“温叔,曹大哥,你们别走啊,我不会做饭啊。”
但那俩人可听不到他无助的嘟囔,只留张成岭独自坚强。
虽然是温客行把人叫出来的,可他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怎么跟曹蔚宁开口,站在庭院中,背着身踌躇半晌,才断断续续说着他和阿湘的过往。
温客行还是个半大孩子的时候,就捡到了襁褓里的顾湘,在那个互相残杀没有人性的鬼地方,磕磕绊绊的也把这小丫头拉扯大,虽然说是主仆,但温客行却一直把顾湘当作妹妹,甚至当作女儿那般疼爱着,那是他在鬼域中唯一的寄托,是他曾经心头仅剩的温热。
边说着,温客行边侧头望着草庐内那个蜷缩在矮榻上睡熟了的小姑娘,那丫头担心操劳了一天,刚才又哭闹了一场,已是累的酣然入梦。温客行就这么看着眼中的温柔便要溢了出来。
他以前梦里都不敢奢求的就近在咫尺,他带着他的小姑娘回了人间,他的小丫头长成了个虽然有些泼辣却纯真赤诚的姑娘,也有心爱之人了,他曾幻想他的阿湘能与心上人过平凡安乐的日子,现在也不是梦了。
温客行转过头,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个他不是很喜欢的年轻人,以他那挑剔的眼光,这人除了憨了点儿,也挑不出半点不是。相貌,身手,心性,品行虽然说不上拔尖,配他家阿湘勉强也足够了。
“曹蔚宁,你能给阿湘平安喜乐的日子吗?”
“能,当然能!”曹兔子就算再憨也听出了温客行话中托付终身之意,诚恳又急切的连声回答着:“我虽然给不了她大富大贵,但是……”
“我不求你给她什么大富大贵,你明天就可以带她回清风剑派,但你必须得向我保证,永远不要辜负阿湘的这份真心,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护着她,挡在她前面,保她平安喜乐,一世无忧!你能做到吗!”
曹蔚宁看着温客行严肃认真的神色也端正了态度,他望了眼草庐内他心爱的姑娘,拱手抱拳,向温客行深深鞠了一躬,
“我能!”
曹蔚宁腰背挺直,神情既严肃认真又果决真诚。他并起三指,指天发誓。
“黄天厚土,实所共建,我曹蔚宁这一辈子,从现在到死,每一天每一课都算上,绝不会有片刻做出辜负阿湘的事情,如有反悔,鬼神共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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