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舒推门而入,入目所见,家居摆设,还有墙上的那幅他画了十年的九九消寒图,竟是一年前他离去时的模样,并无半分不同,屋舍被打扫得非常干净,就像是主人从未离开。
白衣跟随着周子舒踱到墙边的那幅消寒图下,看着他指尖摩梭着那一朵唯一洁白的梅花,脸上的自责消沉,已被岁月磨成了淡然平静的模样,只是那浓重的哀伤与悲戚却如烙印般深深刻在心底。
十年血海沉浮,四季山庄八十一人,九九归一,随着消寒图上渐次绽放的血色梅花,尽数葬送在他的手里,如今重返故地,也是时候跟晋王做一个了断了。
“既来之则安之,以不变应万变,子舒,你放心,我就算拼死也会护你周全。”白衣看着艳红中那唯一的一朵洁白,神情极其坚定,他的遗憾已经够多了,这次就算拼死也绝不能让这幅消寒图成形。
这幅消寒图上的八十朵梅花,皆是由亡人血绘成的呀。
“大过年的说什么死不死的,与其关心我的安危,你应该担忧一下你自己,你把段鹏举吓成那样,他一定会怀恨在心,唆使王爷对你不利。”周子舒叹息一声,转过身,看着神情冷肃的白衣。眼眸中写满了担扰。
怀璧其罪啊,如今这块璀璨怀璧的已经是瓮中之鳖,他怎能不担心呀?
“就凭那个贪生怕死的草包,能拿我怎样,晋王如何,晋州军又如何,都是些凡夫俗子,□□凡胎,还不抵龙孝那个孽障炼制的药人扛摔耐打,若真到了兵戎相见那一步,我也能带你杀出一条血路。”虽然在周子舒他们面前,白衣一向是温和好脾气的,但他的骄傲自负却刻在了骨子里,越是这种四面楚歌的境地,他越是能冷静自持,甚至隐隐透着一股要将天捅翻的狂傲。
“双拳难敌四手,师叔听我一句劝,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以保全自身为重,晋王是我的表哥,在我对他还有利用价值之前,他不会拿我怎样的。”周子舒岂看不出他冷静神情下那破釜沉舟的疯狂,
“你骗不了我的。”白衣微垂双眸,走到桌边,执起一壶应该是新沏的热茶,打开壶盖嗅了嗅,发现并无异常,才翻出茶杯斟了一杯,递到周子舒面前。
“你放心,我有分寸的。”他举着茶杯,两双相似的眉眼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尽在杯中!
周子舒接过热茶,浅抿一口,所有的忧虑和不安如大海退潮般归入心底,现在确实不是他该杞人忧天的时候。
两人相对而立,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重。
忽然门口传来规律的叩门声,两人侧头看去,只见门外是段鹏举带着两位身着天窗墨青制服幅头戴面巾的少年,正一手捧着一个托盘,躬身立在门口。
“周庄主,白先生,王爷已在议政大厅备下酒席,为二位接风洗尘。”段鹏举眼眸闪过一抹精光,但对着负手而立神情冷肃的白衣,还是不敢造次,他示意旁边的下属将那两套为他俩特意备好的衣衫放在屋内桌上,便不敢在此多留,临走之前他还不忘对周子舒说一句。
“周庄主,进见王爷的规矩您是知道的,还请周庄主卸下武器,莫让老段为难。”段鹏举话虽说的客气,把那话中狐假虎威的恶意,却没有遮掩好,被周子舒和白衣看了个通彻。
周子舒冷哼一声,刚拔出缠在腰间的白衣剑想交给段鹏举,却被白衣阻止了。
“别让他的脏手碰我,我嫌恶心!”白衣看着段鹏举盯着他本体的眼神就一阵恶寒,拦住周子舒递剑的动作,接过白衣剑,单手一翻那细长的宝剑便消失在他手中。
“白先生,您这不是为难老段吗?”段鹏举眼睁睁看着白衣宝剑消失在白衣的手中,剑灵一体,神情是遮掩不住的贪婪,但面上还是故作为难,皱起眉头。
“怎么,段大人有意见?”白衣一偏头,指尖寒芒微闪。吓得段鹏举立刻倒退两步,连忙摆手:“不敢不敢,老段哪敢有意见呀,只是王爷千金之体,坐不垂堂,白先生神通广大,若是一言不合,恼了我家王爷,再伤了和气,那岂非是老段的罪过?”这般说着他就摆摆手,屋外又走进来一位天窗下属,端着一碗汤药,走到段鹏举身边。
既然拿不到白衣剑,那他也有办法控制住白衣。
段鹏举看着那碗浓黑的汤药,神情就是遮掩不住的得意与算计,他亲手端着那碗汤药递到白衣面前,故作为难的说:“白先生莫怪,这只是一碗软筋散而已,白先生既然要近见王爷,为了我家王爷的安全着想,老段也是迫不得已,想来以白先生的神通,这区区一碗汤药定是对您造不成伤害,还望白先生莫要为难老段。”
“老白!”周子舒看着那碗浓黑的汤药,眉头就是一皱,刚想阻止白衣不要冒险,就见他已经单手执碗,浅泯一口,立刻被那酸苦的汤药难喝的蹙起了眉头,直到半碗汤药入腹,白衣就喝不下去了,随手便摔了药碗,接过周子舒递来的温茶漱了漱口。
“这下你满意了?想不到堂堂晋王竟也是个胆小鼠辈,见我一介草民都藏头露尾,到是我高看他了。”那是一碗极其霸道的软筋散,药刚一入腹白衣就觉得身形有些虚浮无力,下意识的调动起灵力,想将那药性排出体外,但那药效已经扩散至周身,想要彻底清除,时间怕是来不及,他只好边故作无事的跟段鹏举周璇,边将霸道的药性用灵力团成一团,塞进内府,暂时压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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