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白……你怎么……”去年龙雀来的时候不是还说子舒小白他们都好好的吗?他都已经做好了,要等到天荒地老的准备,怎么突然就……秦怀章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压的喘不上气来,见到了牵挂多年的故人,竟然没有一点久别重逢的喜悦,而是铺天盖地要将他压垮了的绝望和心痛。
而白衣见眼前人不再是梦中人,却突然笑了,但却笑中带泪,哑着嗓子莫名的说了一句:“怀章,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久。
对不起,我来的不是时候。
刚才还跟他们有说有笑的友人,怎么一见到那小郎君情绪就如此失态,温如玉与谷妙妙对视一眼,脑中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一种不可能的可能,顿时哑然失声。
容长青见那店里店外来往的行人都凑在一起看热闹,也觉得他们在这儿门口站着不是个事儿,有些嫌弃的扒拉开秦怀章的手,将白衣护在怀里往店里走去,还没忘招呼一声:“有什么话进去再说。”仿佛他才是这酒庄的主人般自然熟稔。
秦怀章吃痛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呢,白衣就被容长青带走了,他条件反射般的跟了上去,而温如玉和谷妙妙也叹了一声,携手一起进了酒庄。
酒庄后堂的小院里,容长青有些烦躁的来回踱步,那姓秦的带着他家小铃铛躲在屋里都快一个时辰了,除了门里隐隐传来的抽泣声,他竟然啥都听不见。
烦死了,真的烦死了,怎么小铃铛一见到那个姓秦的连爹都不顾了!
谷妙妙很是熟练的去厨房沏了一壶热茶,还贴心的端了两碟点心放到了院中的石桌上,看着小院儿中走来走去,眉头都拧成川字的容长青,小心翼翼的招呼了声:“容伯父,坐下来喝杯茶歇会儿吧。”
温如玉见他不为所动,还在那里转来转去,看着那扇紧闭房门的目光越来越不善,也只得硬着头皮走到他身边,劝了两句:“容伯父,秦大哥跟白兄这么久不见,聊久一些也正常的,咱们要不坐下来等着?”
容长青就算再不耐烦,但见到这对夫妻还是不得不耐下性子,顺着他俩意思坐回桌边,接过谷妙妙递给他的热茶,谢了一句,便闷头饮了一大口。
要不是他家那小畜生造下的冤孽,哪儿还有此后那一系列的阴差阳错啊!以至于他现在见到这些被容炫牵连的后辈都心虚气短。
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他和叶白衣的脸都被那小畜生给丢了个一干二净!
温如玉松了口气,和谷妙妙坐到石桌边,招呼着容长青喝茶吃点心,略显生疏的聊着天,但都默契的避开了白衣的事情,只是聊这些家长里短的闲话,以缓解容长青紧绷的情绪。
而他们夫妻的情绪又何尝不紧绷呢?也期盼着那扇房门快点打开,他们也好向白衣打听些阳间之事……衍儿的事。
房间内。
秦怀章靠坐在床边,而白衣则眷恋的依偎在他的身边,想像少时那样。整个人都埋进他的怀里,可他现在已经不是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年郎了,他长大了,长高了,秦怀章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将他整个的抱在怀里了。
秦怀章的眼眶还有些湿润,看着怀中人不似年少时那般灵秀清俊的容貌,眉眼间已被岁月染上了风霜,连眸底都已不在如他记忆中那般的纯澈无忧,嘴里就像吃了黄连一般,说不出的苦涩,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白衣把脸埋在他怀里,嘟嘟囔囔无意识着哭诉着他欠了怀章几十年都未曾说出口的“对不起”。
对不起,我的任性让你操碎了心。
对不起,我的鲁莽冲动给你带来了很多的麻烦。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的四季山庄,也没有照顾好你的徒弟。
对不起,我让你等了这么久,却在最不恰当的时间,以最丢人的模样来见你。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白衣的那一声声对不起,就像是一双攥在秦怀章心脏上的手,越收越紧,越攥越疼,疼的他都有些喘不上来气,只能一下下轻拍着怀中颤抖着的身体,一句句说着“没关系”
没关系,照顾你,迁就你,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没关系,这本就不是你的责任,反倒是我拖累了你。
明明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呀,是我食言了,是我留下了你一个人,让你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
…………
短短三字的“对不起”和“没关系”就好像包含了千言万语,无需长篇大论的诉苦与感伤,也不需要执手相看泪眼的互诉衷肠,两个人只紧紧的相拥着,说着最简单不过的话,却将这十几年离别的难过与思念通通道与对方听。
就这样相依相靠了很久很久,还是秦怀章合上双眼深吸好几口气,从那种绝望和愧疚中抽离出来,眼下阴间重逢,人间的是非恩怨都以化作一捧黄土,随着一道阴阳的天谴一笔勾销,好不容易才将这人重新拥入怀中,总不能一直沉浸在感伤中吧。
“好了小白,都长大了,怎么还这么愿意哭鼻子呀?”秦怀章吐出一口浊气,轻轻擦干怀中人堆在眼角的泪水,柔声细气的哄着。
白衣突然有点难为情,今天他哭的次数真的是太多了,好像把憋了十几年的委屈一股脑的都哭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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