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这个姓高的青年能拿得住事儿,见厅内众人都沉默不语,他也只得硬着头皮勉强扯出一副笑模样,谦卑有礼的说。
“弟子奉鄙派高师妹所托,特向四季山庄白前辈,表明岳阳派的歉意。”边说着这人边向着周子舒左下手的白衣深深鞠了一躬。
“白前辈,之前鄙派几位叔伯长辈受奸人蒙蔽,搅扰了白前辈的清静,多有得罪冒犯之处,还望前辈见谅,为表鄙派诚心悔过之意,特备下份薄礼,还望前辈笑纳。”既然高小怜敢托付他来四季山庄走上这么一遭,这人自然是有些识人审时的长处,他虽然未曾见过白衣,但凭这身形气质,又与温谷主这杀神并作一席,也敢断定这人就是搅起江湖风云的剑灵白衣。
而跟他一起来的师弟,虽然胆子不大,但还是挺有眼力劲儿的,向着小院儿中跟着他们一起上山的山下村民摆了下手,十数个沉重的樟木大箱子接二连三的被启开,珍稀药材,古玩玉石于阳光下熠熠生辉。
而白衣却对这些奇珍异宝视若无睹,他只是坐直了身子,面无表情地看着正厅中那两个心虚气短的小青年,直到把人看的腿都软了,就差给他一膝盖跪下磕头道歉的时候,他才轻笑一声,打破了这一室的凝滞气氛。
“跟我道什么歉呀?毕竟这麻烦是添给四季山庄的,操心的也是我师尊和师侄,若我这么轻飘飘的就说了原谅,那岂不是让他们的心血打了水漂?”白衣又靠回软椅中,接过韩英递过来的一盏清茶,抿了一口,轻飘飘的说。
“那师叔,您的意思是?”周子舒侧头看向白衣,毕竟这事的起因在他,主要牵涉的也是他,若他不表明个态度,周子舒也很难做定夺。
“我倒不惧他们耍这些算计手段,但操心的是你,出力的是师尊和老温,还有山庄这些孩子们,若我就这么轻轻放下,你们这一个月岂不是白忙了?”这确实是白衣所想的,虽然这一切的导火线都是他,但为此操心费力的却是子舒他们,他这个算得上是坐享其成的人,若是替他们做了决断,多少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那叶前辈,您怎么说?”周子舒又探身问相叶白衣,想听听他的意见,而叶白衣却轻啧一声,腻了白衣一眼,暗骂一声这小滑头,才对周子舒说:“该敲打的都敲打过了,该教训的也都教训完了,反正得罪的不该得罪的也都得罪了,小白都说听你的了,你们四季山庄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是庄主还是我是庄主?!”
有了叶白衣这并不想插手的态度,周子舒心中就有谱了,面对那两个冷汗已经浸透全身的岳阳派弟子,也只淡淡的说了一句:“冤冤相报何时了,既然贵派诚意十足,那我等也不好揪着不放。”
“阿絮啊,就这么放过他们了?”温客行展开折扇,挑眉问道。
“有你们在外面这一个月搅起的风波,想必经此一役,各门各派心里也都有了成算,哪有防贼千日的道理,四季山庄既然重出江湖,总不能偏安一隅,还得在这个武林立足呢。”周子舒理了理宽袍,对厅中抖若筛糠,大气儿都不敢喘,却眼巴巴看着他们的岳阳派弟子说道:“这赔礼,我也就越祖代袍,替师叔收下了,前尘因果,一笔勾销,望他日与贵派江湖再见,亦能以礼相待,也奉劝贵派谨记今日之言。成岭,替为师送客。”
张成岭原本与毕星明一左一右侍奉在周子舒身侧,听到师父召唤,还愣了一下,见张成岭有些不在状态,毕星明还悄悄摸摸的杵了他一下,把他这个小师兄唤回了神儿。
那岳阳派的两个年轻人上山的时候都是被十数双眼睛紧紧盯着,紧张的不得了,但既然四季山庄已不再追究,又收下了赔礼,那心思多少就安稳些许,又是张成岭这个还算跟他们岳阳派有些渊源的少年带他们离开这个已经被外界传得神乎其神的四季山庄,来时的战战兢兢,也就渐渐被好奇所取代。
他们其实一早便到四季山庄山脚下的集镇了,但就是踌躇着不敢上门拜访,主要是山门前垒起的尸骨实在是太骇人了,他们在镇中藏头露尾住了半月,听到客栈小二和来往客商的小声议论,才知道早先打上他们岳阳派的那一群杀神已经回了山庄,而身着山庄青白弟子服的年轻人,也开始收拾着山脚下的那一堆尸首,眼看着封山令已解,危机渐消,他俩才敢重金聘上几位乡野大汉,战战兢兢踏入四季山庄山门。
他俩随着张成岭这一路走来,对四季山庄也渐渐改观。
虽然四季山庄被外界传的神乎其神,但确实是个四季花常在的神仙福地,也难怪仙灵愿意在此栖身。
直到出了山门,走到半山腰张成岭才停下脚步,向那两人拱手一礼:“高师兄姜师兄,成岭就送到这儿了,麻烦两位师兄也替成岭向小怜姐带个好。”
“张小公子客气了,高师昧也很挂念着你,之前之事多有误会,也希望小公子念着先师往日的情分,在白前辈面前替岳阳派多美言几句,万万别因误会而生了嫌隙才好。”这姓高的青年有些受宠若惊的连忙回身拱手一礼,半点不见曾经岳阳派的趾高气昂,等他再起身仔细端详眼前的小少年,才发现只不过分别短短一年的时间,张成岭就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眼前这个身着四季山庄青白弟子服的少年郎,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寄居在岳阳派寄人篱下的张家遗孤,而是如今声名鹊起的四季山庄本代首徒,虽然面庞依旧青涩,却渐渐已经有了名门大师兄的风骨。这一切的变化也不得不让他感叹一声,真是世事无常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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