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被她看得莫名其妙,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
方氏沉了脸,道:“有什么事尽管说出来,不用顾忌旁人。”
赵归雁秀气的鼻子蹙了蹙,颇有些伤心地说道:“我年纪轻,没多少威信,下人们表面敬着我,可背地里却总是轻视我。甚至有人趁我不在,会私自偷盗我的财物……老夫人,这佛珠太珍贵了,我怕我保管不善,被人盗了去,还是早些交到您手上吧。”
杨氏这下知道赵归雁刚刚看她那一眼是什么意思了!
她登时气得手指发抖,好啊,在这里摆她一道呢!
昨日她听到赵归雁“自杀”的消息,的确说了要将前些日子赵清鸿送到她院子里的东西都搬回库房,可那是她私下里说的!
她行事谨慎,没见到赵归雁的尸首不会轻举妄动。
杨氏不傻,赵归雁能在老夫人面前捅出来,怕是人赃并获,而那个贼,很有可能是她的人。
老夫人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这些个狗奴才!真当我荣国公府是纸糊的吗?”
方氏焉能不气?
先是车夫陈二卖主,再有陈管家踩低捧高,后又有秋菊手脚不干净,真是精彩纷呈。
老夫人如今沉着脸,“那手脚不干净的奴才在何处?”
赵归雁道:“采月在外面守着。”
老夫人使了个眼色,李妈妈大步走出去,很快就揪着满脸惊恐的秋菊进来了。
秋菊刚刚眼睁睁地看着陈二在她面前杖毙,脑海里全是血肉模糊的场景。
如今见了老夫人,吓得止不住地抖。
老夫人语气很冷:“说吧,你都偷了些什么?”
秋菊跪在地上,哭道:“奴婢没偷什么,就五小姐的一些小首饰,不值几个钱的。老夫人饶命啊,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李妈妈二话不说,粗糙的手探入秋菊的怀里,粗鲁地掏出一些发簪耳坠,捧至老夫人眼前。
老夫人看了一眼,冷笑了一声:“小首饰?”
她指着一堆东西里的那副耳坠,“这红翡翠滴珠耳坠是今年珍品楼的新款,只此一对,其价值怕是能抵得上百个你!”
秋菊愣住,不住地摇头:“这不是奴婢拿的,奴婢没拿这副耳坠。”
老夫人生气道:“人赃并获,还敢狡辩!”
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拖下去发卖了!”
李妈妈扭着她就要带下去,秋菊脸色惨白,突然不知道哪里来得力气挣开了她的手,冲到杨氏面前,死死抓着杨氏的裙摆:“夫人,救救奴婢,奴婢不想被赶出府啊!”
偷窃主人财物的奴婢,以后根本没有人会买她。人牙子会把她卖去又脏又乱的窑子里,那……那简直生不如死啊!
杨氏下意识踢了她一脚,“放手!”
秋菊被踹了一脚也不松开,李妈妈又带了人来抓她,她大声道:“夫人,救救奴婢,奴婢分明是听从您……”
是杨氏告诉她五小姐死了,也是她暗示她去将一些珍贵的东西偷出来。
她,她只是起了贪念,自己私自偷了一些不值钱的东西。
杨氏一惊,扬声道:“还不堵了她的嘴!不要让这贱婢大喊大叫惊了老夫人!”
杨妈妈眼疾手快地拿了块帕子,狠狠地塞进秋菊口中,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警告她:“你若是攀咬出夫人,你的两个弟弟可就活不了了!”
秋菊突然放弃了挣扎,眼里闪过绝望。
李妈妈将她拖了出去,屋内一片寂静。
老夫人按了按眉心,很是疲惫。
她老了,接二连三的动怒,她早就撑不住了。
“老大媳妇,这秋菊是你送到五丫头院子里的,你是如何选的人?中馈交到你手里,你竟养出一伙这样的奴才?”老夫人失望道。
杨氏揪了下帕子,跪在了地上,低声道:“是媳妇管家不严,媳妇下次定会严家管教府里的人。”
老夫人说:“你该向五丫头认错,今儿这些事,可都是她受了。”
杨氏脸有些铁青,强笑道:“小五,让你受委屈了。是母亲的错,以后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了。”
第17章 生病
今夜大家聚在一起,本就是来看热闹的。
如今热闹没了,自然都散了。
杨氏今日在众人面前丢了这么大的面子,一张脸上堪堪维持着体面,搀着杨妈妈的手就急急离开。
老夫人独独留下了赵归雁。
她倚在黛色石榴纹引枕上,温声道:“这些年是国公府亏待你了,好在你如今也是苦尽甘来了。你也莫要怨你母亲,她向来争强好胜,当时你父亲为了你生母冷落了她,她受了委屈,这才对你多有怨怼。不过如今你们即是母女,荣辱一线,她自会慢慢转变态度。”
赵归雁安静地听着,很温顺乖巧的模样,心里却是不信的。
不过老夫人也没指望几句话就能消除她们之间的恩怨,来日方长,说得多了,赵归雁总会听进去的。
她今夜也是累极,多叮嘱了几句便有些撑不住,便让赵归雁离开了。
院子里有几个仆人正端着木桶,冲刷着地上的脏痕。
石砖的缝隙里还有未干的血迹。
“五小姐,您快些离开,免得这东西污了您的鞋履。”粗使婆子笑眯眯地走过来,十分热情地同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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