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明君,这才是他们英明神武,至圣至明的景和帝啊!
没一会儿,场上又恢复了热闹,程景颐百无聊赖地指尖翻转着酒杯,肩上忽然一沉。
程景颐默了默,唤她:“赵归雁?”
赵归雁面色如霞,醺热入睡,更是闭着眼,无所知觉。
程景颐轻轻啧了一声,还让他喊她起来呢,喊了也是白费功夫。
他慢悠悠地将酒杯放下,将视线落在一旁的娇颜上。
她似乎从刚刚那些人高谈阔论的时候便开始有些安静,他甚至眼角余光瞥见了她偷偷地掩着唇打哈欠。
程景颐眼底划过一抹笑意,他倒是发现了,赵归雁似乎不太喜欢这些琴棋书画。连下棋也是一窍不通,都不知道赵家是怎样教她的。
他又想到她似乎是身子弱,自小养在江南,恐怕是荣国公夫妇舍不得让她辛苦学这些东西吧?
程景颐想到她从小一个人远离父母,养在江南,心底生出几分怜惜,他手指蜷了蜷,伸手将她颊边的青丝往后勾了勾,指腹轻柔地抚了抚她的脸。
察觉到她脸颊有些凉,他转头低声吩咐曹善来去取一件大麾过来。
大麾取了过来,程景颐轻轻地将她裹住,然后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这里的动静早就引得旁人注意了。
帝后同席,且向来冷漠,不近女色的皇帝对皇后体贴入微,这早就惊呆了一众人。
如今看程景颐将赵归雁抱着,更是张大了嘴,看样子都能塞个鸡蛋了。
程景颐面色淡然,丝毫没觉得大庭广众之下难为情,他抱着怀里的人儿,朝着宋太后道:“母后,皇后醉了,朕抱她回去歇息。”
宋太后愣住了,她语气僵硬:“皇帝,你可以让宫女扶她下去休息,朝臣还在这儿,你要去哪?”
胸膛上的脑袋动了动,赵归雁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了蹭,紧紧贴着他的心口。
程景颐低头,嘴角微勾,脸上的神情都柔和了许多。
“朕不放心。”
程景颐抬眼,说完便转身离开。
宋太后眼睁睁的看着程景颐抱着赵归雁离开,她修剪得宜的指甲缓缓陷进肉中,指尖一片青白。
宋明箬也是脸色苍白,她跪了这么久,膝盖早就酸疼不已,可更不敌此刻看着程景颐抱着赵归雁离开的场景刺痛她的心。
程景颐一向威严端方,知礼明智,待人克制疏离,这样不顾身份抱着一个人的行为从未有过!
她瞧见了,他刚刚还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那种皮笑肉不笑,而是真真正正地笑!
原来他是会笑的,会那样温柔地看着一个人……
……
凤仪宫。
程景颐站在床边,举高临下地望着面色酡红的赵归雁。
被一路捂着回来,她似乎酒意越发上涌。
“啧,这下知道自己的酒量了吧?”
程景颐想到上次新婚夜,他拦住了她喝酒,她还生了好一会儿闷气,总觉得自己喝了两杯果子酒,酒量就好破了天,非要多喝几杯。
“一杯倒的酒量,看你下次还闹着要喝酒。”程景颐笑道。
似乎他的声音将她吵醒了,赵归雁长睫颤了颤,睁开眼。
她头脑还有些昏沉,缓慢地眨了眨眼,喝过酒,她只觉得自己的喉咙还有些难受,像是被火灼烧过,生涩得紧,她说道:“渴。”
程景颐亲自去倒了一杯热茶给她,赵归雁挣扎着坐起身,却不伸手去接,只睁着湿漉漉的眼,眼巴巴地看着他。
程景颐默了一瞬,将杯子端至她唇边。
赵归雁弯了弯眼,就着他的手,饮下了一整杯茶。
赵归雁咂了咂舌,终于觉得喉咙好受了许多。
程景颐问她:“还要吗?”
赵归雁摇了摇头,糯声道:“不要了。”
程景颐这才放下杯子。
赵归雁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忽然道:“第一个公子诗做的真好。”
程景颐撩起眼皮,神色莫名地看着她。
赵归雁似乎没察觉到他的视线,低着头,伸出手,一根根手指数过去:“第二位公子长相俊秀,很是清俊。”
“第三位公子嗓音好听,像是春日里的风拂过人心头的时候让人心生愉悦。”
“第四位公子眼睛好看,是我最喜欢的凤眼呢。”
“……”
程景颐只觉得自己额角突突,自己都将他们批得一无是处,她还看得上他们?
他反倒笑起来,嗓音凉凉:“那皇后是觉得谁最入你的眼?”
赵归雁忽又不说话了,仰着小脸,忽然神神秘秘地低声道:“陛下,我要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程景颐垂眸看着她。
见她这般模样,心下发闷。
呵,这是还没醒酒?
他想一走了之,可赵归雁这下子竟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衣袖,那动作让程景颐都怀疑她根本没醉。
赵归雁抓着程景颐的衣袖,摇了摇,声音又娇又软:“陛下,你就听一下嘛,我告诉你我最中意谁呀!”
程景颐停下脚步,盯着赵归雁那只手。
他眼神上移,冷笑了一声:“朕倒要听听,你中意的人是谁?朕一定替你赐婚,让你风风光光地嫁给你的如意郎君!”
程景颐着重在“如意郎君”这个词上重了语气,脸上是他未曾意识到的薄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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