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颐自然地将她的柔意拢在掌心,细细把玩起来,漫不经心地说道:“当然要让敬王得意忘形,戏要做全套,如果不让他看出我被他步步紧逼,却只能无能狂怒,他如何能放松警惕?如何将他的野心付诸行动?”
赵归雁眼底划过了然,怪不得呢,下了朝就将伺候的人赶出去,把自己关在两仪殿内,时不时砸些东西,让大家纷纷猜测陛下多生气,往日的仪态全无,没了理智,被愤怒驱使。
就连曹善来都被吓住了,更遑论外面的人。
程景颐又关心地问了几句,得知后宫那几个妃嫔也都安分守己,他才放了心。
程景颐觑了一眼赵归雁的脸色,见她谈及后宫妃嫔时,神色淡淡,谈不上生气,但也少了笑意。
他难得有些心虚,虽然他从未踏足过那些妃嫔的后宫。
“届时寻了机会,让她们都出宫去吧。”程景颐慢慢说道。
赵归雁抬头,看着他,有些不解,“陛下为何突然有这个想法?”
程景颐喉结滚了滚,斟酌道:“不是突然有的,我一向不喜欢女子,这些妃嫔,也不是我的本意。当初太后将她们塞进后宫,我开始态度强硬地拒绝了,可太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整日整日地拿女子画像给我看,甚至连下药多做的出来。我被闹得烦了,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后面也就松了口,让她将人放进了后宫。”
宋太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程景颐也是怕了她了。
程景颐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的姐姐,其实也是太后送进宫的。我从不入后宫,渐渐的,有些人看出了问题,但又舍不得荣华富贵,与宋太后做了许多交易,还是有许多女子入宫。不过我也不会因为妃嫔而对朝中大臣假以辞色,将家中女子送入宫的世家才越来越少。”
赵归雁安静地听着,只是藏在衣袖下的手紧紧蜷在一起,指尖青白。
赵青鸾竟然也是宋太后送入宫的?为何所有人都说是程景颐主动选择了赵青鸾,害得宋太后生气了许久。
可赵青鸾,又为何要与宋太后联手?
赵归雁不动声色地蹙了下眉,隐有沉凝之色。
后宫的事情,也只有从程景颐这里,才能听到较为真实的一些信息。
当初赵青鸾薨逝,宫中许多知情者,都被送出了宫外,或者突然暴病而亡。
她想要求证,都无从下手。
程景颐见她听得认真,没有不虞,这才继续说道:“这些女子入了宫,不得召幸,我觉得对她们而言不公平,也就让她们选择是去是留。如果想要摆脱皇宫,我便安排另一个身份,让她们出宫去,如果不愿意出去,我也就留着她们,想着白养几个人也无所谓。”
程景颐认真道:“如今不同了,这皇宫再阴暗污浊,也是你我的家,我不想被人打扰,更不想她们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伤害你。”
尽管程景颐厌倦极了这个皇宫,可如今有了赵归雁,未来也会有他们的孩子,他对皇宫,也不是那么难忍受了。
赵归雁垂下眼帘,神色莫名。
这几个月,她从没有放弃过寻找真相,如今她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有疑团。
赵青鸾当初为何入宫?
为何又与宋太后有关?
宋太后为何要杀害赵青鸾?
赵归雁已经查到了一些证据,虽最不能确定是宋太后杀害了赵青鸾,但也与她脱不了干系。
她想,过不了多久,她应该就能找到答案了。
赵归雁复又抬起眼,眉眼弯弯:“我也不会让其他人伤害您的。”
宋太后夺走了她的姐姐,她的母亲,她不能再让她夺走她的家……
***
寿安宫里,宋太后坐在上首,此刻她没了往日的从容,神色激动地看着下方。
“哥哥,今日可是要和我一起用膳?今日你封了王,得偿所愿了,应该好好庆祝呀。”
下面坐着的,就是今日惹得景和帝“震怒”的敬国公,宋承学。
宋承学不过四十左右的模样,面上无须,发丝整整齐齐地束在冠中,衣袍齐整,很是温润儒雅的模样,看着年轻时,也曾样貌不俗。
宋承学笑着看着宋太后,道:“太后娘娘,臣能来觐见,已是圣恩浩荡,怎可留在宫里用膳?”
宋承学无奈地拒绝。
宋太后皱眉,不满道:“我与哥哥这么久才见一面,吃顿饭而已,这有什么问题?我不管,哥哥今日一定要陪我一起用膳,皇帝那里,等会儿我去说。我就不相信了,哀家留你一顿饭,他还能砍了我不成?”
宋承学敛了笑,语气严厉:“太后娘娘!您这是什么想法?陛下从未徇私,也不该为了我而失了公允。”
宋太后翻了个白眼:“他就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你是他舅舅,怎么能和其他人一样?”
转瞬有些委屈,闷闷道:“哥哥为何要为了他对我这样说话?”
宋承学看着宋太后,无奈的叹了口气,道:“陛下是您的孩子,您也不该这样说他。”
宋太后搅了搅手里的帕子,有些不自在,飘忽着转移话题:“明翰如何了?身子好些了吗?”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
宋承学背脊瞬间弯了下去,声音悲痛:“不太好,如果没有圣药,他怕是撑不过今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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