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捧着茶碗,长睫沾了雾气,凝结了水珠,颤颤巍巍,更是如同雨后新荷,清丽动人。加上这莲花香气,仿佛赵归雁就是这莲花幻化的仙子一般。
热茶源源不断地传递热意,让赵归雁的身子暖了起来。
似是想到了程景颐,她也有了很多的勇气。
赵归雁拨弄了一下茶碗里盛开的莲花,语气冷静:“时刻监视敬王的一举一动,若有异动,杀无赦!”
不怪赵归雁这边无情,敬王如果真的造反逼宫,她身为皇后,腹中孕育皇嗣,敬王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为了腹中的孩子,她也不能心慈手软。
更何况,敬王如果没有大逆不道的想法,他就能平平安安,性命无虞。
夜里,一改风和气清,习习凉风成了凛凛狂风,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一场酝酿了多日的暴雨,倾盆而下。
凤仪宫的庭院里有两缸莲花,如今暴雨急骤,将那几丛莲花打得垂了头,蔫头巴脑地浮在水面上。
赵归雁坐在窗棂旁,轩窗半开,她将手伸出窗外,雨水砸在她掌心,溅开滴滴晶莹。
“下雨了……”
赵归雁喃喃道。
身后无声无息地出现一道身影,他手里捧着一件月白色的斗篷。
“皇后娘娘,冒犯了。”略带了几分低沉的声音传来,暗卫上前抖开了斗篷,将它披在了赵归雁的肩头。
又趁着赵归雁呆愣地看着他,十指修长,飞快地系了个结,程琅克制守礼,他的手就放在赵归雁的脖子前,却一丁点儿都没触碰到她。
明明那样近的距离。
赵归雁看着自己胸前那个怪异的绳结,不是她惯常系的绳结,是男子的绳结系法。
电光火石,她的脑海里忽然想起来以前,她曾见过这个绳结。
那是很远,很远的时候。
远到,程景颐和赵归雁不过初识。远到两人,情窦刚刚冒出嫩芽,还未曾如同现今,亭亭如盖。
赵归雁沾湿的手蜷了起来,半晌,她眼眶有些酸,又慌慌张张地别开头,害怕被程琅看出异样。
寂静无言,却好像又说了千言万语。
打破这片安静的是一阵疼痛。
赵归雁忽然感觉肚子开始抽痛,腿上滑过一道温热。
赵归雁垂下眼,看了一眼身下,裤子是浅色的,如今底部有了深色,一大块很是突兀。
赵归雁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稳着嗓音:“程琅,让采月去喊产婆和太医,本宫要生了。”
一向无表情的暗卫眼神僵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动。
赵归雁看不到他的神情,但此刻耽误不得,她扬声,不过语气仍然温和:“程琅!”
木头似的暗卫回过神,深深地看了一眼赵归雁,脚步凌乱,同手同脚地往殿外跑,他身高腿长,很快就吩咐了采月他们去请太医了。
临盆的日子将近,接生嬷嬷都是直接住在了凤仪宫的偏殿,以防赵归雁发动,他们赶不及过来。
程琅一把踹开门,手里拎着一个接生嬷嬷进来了,语气急躁:“快给皇后娘娘看看。”
接生嬷嬷都快要被程琅的动作吓死了,一尊黑面煞神突然出现,浑身黑漆漆的,戴着面具,一句话也不说,拎着她的衣领就往皇后寝殿跑,她胆颤心惊,腿肚子打颤,还要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以免被勒死了。
还好没将她带得太远,拐个弯就来了皇后娘娘的寝殿。
她颤抖着行了礼,就看到了脸色微白的赵归雁,黑面杀神站在她身侧,让她有些害怕。不过她此刻顾不得太多,她也看到了皇后娘娘腿上的湿濡。
接生嬷嬷很有经验,语速飞快地说道:“羊水破了,皇后娘娘发动了,可以去产房了。”
为了这一天,程景颐准备了许多,经验丰富的接生嬷嬷,温暖宽敞的产房,价值连城的补药……
确保万无一失。
什么都妥当了,除了程景颐……
赵归雁被宫女搀扶着去了产房,产房内门窗紧闭,男子一律被留下来门外。
程琅眼睛漆沉沉的,死死盯着产房的大门。
屋内还没什么声音,因为刚刚发动,要生下来,还要很长一段时间。
程琅哪里知道这些,他没有听到屋子里有声响,急得眼眶通红,不停地在屋外打转。
一旁的宫人眼神诧异,这人谁啊?怎么皇后娘娘生孩子,他比里面的人还要急躁不安?
不过他们也不敢乱说话,黑衣裹身,面具覆面,跟个煞神一样,显然不是寻常人。
正当焦灼之际,不速之客到访。
宋太后突然出现在了凤仪宫。
仪仗很是威风,十几人浩浩荡荡,推开殿门,不经通传,蓝色油纸伞裹挟着风霜,吹进了温暖的凤仪宫。
伞面收拢,露出盛装的宋太后。
她今日特意打扮了,年轻了很多岁,岁月不曾在她眼底留下痕迹,她依旧娇美动人,众人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让先帝一往情深的女子。
大家心底有些怪异,景和帝失踪这么多天了,宋太后非但没有憔悴,反倒有心思梳妆打扮,活像是要去见情郎的小姑娘。
女为悦己者容,宋太后又是为了谁?
宋太后看到了众人眼底似有若无的嘲讽,脸上有些发热,今日宋承学会入宫,她因为程景颐,时不时落泪,到底还是憔悴了一些。她在宋承学眼里,一向光鲜亮丽,她不容许她完美的形象有裂缝,所以就好好打扮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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