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三月犬望着她。女性笑了起来,和自己相像的偏中性化的脸庞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眼角拉出细细的笑纹,看起来十分迷人。
“快点坐下吧!爸爸的肚子都打鼓了,就等着你来呢!”
爸…爸?
视线移向拿着报纸的身影。
男性咳了一下就放下报纸,和‘姐姐’一样同样是棕髮棕瞳,正官端正坚毅,哪怕是坐着都能看得出来身材的高大,站起来恐怕会逼近两米。似乎是不好意思,男性小麦色的脸庞微红。稍稍看了一下女性再咳了一下,开口说。
“好了,坐下来吃早饭吧。”
“……”
三月犬无言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那有着妈妈外表的女性熟稔地把一大盆可乐饼分给眾人,‘妈妈’在她和‘姐姐’的面前各放了三个,而剩下的则被三月犬和‘爸爸’平分了。仔细看着,三月犬那份比‘爸爸’的还多了一点。
咬了一口,是记忆中那一直挂念着的味道。三月犬垂下眼帘,沉默地听着他们说话。
“今天是枫叶後祭呢,等下族中长老会来,记得礼貌一点。”
“长老啊…麻烦死了,次次来都说个不停。”
“说什么呢亲爱的,那是你长辈!”
“好嘛,不说就是了。明明是真的烦…”
“亲爱的!”
听着耳边的閒话家常,三月犬觉得自己彷彿回家了似的,内心涌现一股酸意。想哭,但又哭不出来,空空落落的十分难受。
吃过早饭,方才提到的长老也来了。跪坐在客厅内,三月犬木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所有人都是记忆中的样子。不管是一直不喜她,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大长老和二长老。一开会就睁眼睡觉的三长老。死命盯着姐姐想收她为徒的四长老和只穿女装的五长老。都是她所认识的样子。而‘爸爸’‘妈妈’‘姐姐’的反应也是十年如一日的,一点也没有半点不对劲或错误。
就好像是,所有人都没有问题,有问题的其实是她一样。
接下来三月犬沉默地跟着眾人,冷眼旁观着一切,试图找到一丝一毫的不对劲。但一点也找不出来。越找越是觉得这是真实,只有她自己是假的。大家都是往常的样子,只有她格格不入。
…为什么。
到了晚上,三月犬呆坐在廊下,看着‘家人们’在庭园内设置祭坛。旁边传来布料磨擦的声音,苹果味的香水飘来。有人在她的旁边坐下了。
……是‘姐姐’。
“狗狗,不去玩玩吗?”
“不了。”
温热的手抚上额头,三月犬一僵,不禁紧握了拳头。
“没发烧啊……今天你怎么了?”
“我没事。”
三月犬抿紧嘴巴,浑身上下都是抗拒。
“嗯……好吧。你说没事就没事吧。这个给你。”
被塞了一張带有香味的薄薄的书籤,纸质有点粗糙,印着一个卡通狗头,十分的可爱。明显是人手製造的。
“许愿籤。你不是不喜欢家族内的样式吗?我给你做了新的。”‘姐姐’瞇眼笑着,扬了扬手中的书籤。“还有爸爸,妈妈的份,都是我弄的。我们家的是一套的哦!”
啊。
多么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我最爱的姐姐。
“时间快到了,快把愿望写在书籤上吧。不然大长老又要吵吵嚷嚷的了。”
令人怀念的声音,令人怀念的气味。
“嗯……写什么好呢?啊!有了!”
可是为什么。
“‘希望狗狗的每一天都幸福快乐’…嗯!写好了!狗狗你看!…咦?你怎么还不写啊?”
为什么会是假的呢。
“狗狗?”
“不了。我不写。”
仔细望着‘姐姐’的样子,三月犬以为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可是没有。眼睛乾涩生痛,一点水气也没有。
“愿望…对呢。我现在的确想到一个。”
贪婪地看着‘姐姐’的脸容,把它深深地深在心上,三月犬瞇眼笑着说。
“我想你们这些假货,马上消失呢。”
‘姐姐’的笑容僵住了。
“狗狗?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假…”
“别这样叫我。”三月犬打断了‘姐姐’。“你不是我姐姐,没资格这样叫我。”
“消失吧,假货。”
周围的一切像镜子一样碎裂,露出了原本的黑暗,眼前的‘姐姐’笑意消失了,不解地问。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不是不想和他们分开吗?为什么不许愿。只要许愿了,那就实现了啊。”
“是啊,是我想要的啊。”三月犬笑着说。“我做梦都想要的呢。”
“那为什么…”
“因为我才是离开的那一个啊。”三月犬抬手摸上那张脸庞,輕柔地描絵着。“爸爸妈妈和姐姐一直好好的,在别的世界裡活得好好的呢。离开的是我,不是他们啊。”
“更何况,我也不相信你呢。一个会吞噬别人,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圣杯,怎么可能会现实他人的愿望呢。你说是不是啊,杯子?”
指尖下的假象也碎裂成一片片。漆黑的,少年身姿的黑影露了出来。
“怎么,不装了?”
“…许愿吧。”
“好啊。”三月犬点头。“我希望你马上去死,把宗三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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