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上山之后,没多久就发现了合适的猎物。一只肥大的树蛙正趴在沼泽里发呆,它们喜欢混有硫磺气味的湿热蒸汽,趴在温泉附近的沼泽里就好像吸食了麻醉剂一样呆滞。
我甩开绳套把树蛙套上,小心翼翼把它提起来放进藤网里,双手并用,飞快在它身上贴满特意准备的树叶来保护它皮肤上特有的黏液,迅速下山。
晚上,我杀掉树蛙,把它的黏液用树叶小心的刮下来放进一个玻璃罐里,然后支起锅开始熬油。
这只树蛙挺大的,大概可以制五十几盒润肤霜。
接下来的几天,我收集了其他制造树蛙油需要的植物、浆果、花朵,收拾好背包,回家了。
我回到小镇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街口看起来格外空旷。
福兰达家的房子被推到了。
应该说,是彻底的消失了。
现在酒馆对面是一块空地,寸草不生。月光照在光秃秃的地面上,好像一片被谁丢弃在那里的凉滑的薄纱,路灯的影子从前是站在墙壁上,现在躺在地面上,变成那块地上唯一的东西。
我很满意。
黛美太太从厨房里跑出来迎接我,皱着鼻子说我身上有股野兽般的味道,我哈哈大笑,把她抱起来,用脑袋蹭蹭她的肩膀。
她说厨子也找到了,今天做了晚饭,让我尝尝他的手艺。
厨子做的也是面条。
上面浇着番茄肉酱。味道很好。
我却跟黛美太太说,没她做的好吃。
她笑着摸摸我的头。
吃完饭,我把大背包拿到楼上去。
黛美太太给我看新换的浴缸。
新浴缸很漂亮,崭新的瓷面亮晶晶的,但是……其实我更喜欢原先那浴缸。虽然它有点漏水了。我想我大概就是那种“恋旧”的人。
露台上的铁栏也重新油漆了。
玫瑰花还是拥拥簇簇的开得很热闹,有只迷路的蜜蜂绕着一朵花嗡嗡飞着。不知道是不是从前来过这里那只。
一切和之前都很像,只是福兰达的房子不见了。
黛美太太问我,那块地要做什么?就这么空着好像很奇怪。
我说,那种点东西?
种什么呢?黛美太太想了想,说种些甜豆吧,不用怎么照顾,长得快,几个星期之后就会有一人高了,当然,要给它搭个架子,甜豆的花是各种不同颜色的,从白色,浅紫色,粉红色,橙色,红色到深紫色都有,也很香,所以才叫甜豆啊。豆子没长熟的时候可以生吃,很清甜,熟透之后可以煮来吃,做菜也不错。
我想象着露台对面空地上种上甜豆的样子,各种颜色的香甜花朵,应该很美吧,嗯,最好再买条长椅放在那里。
黛美太太说好啊,明天就买种子种下去吧,九月前一定会开花的。
那天晚上我坐在新浴缸里,把身上“野兽的味道”洗掉之后,拿了瓶啤酒站在露台上慢慢喝。
小镇的夜晚总是很安静的,安静到我能听到路灯每隔两秒钟发出的“兹兹”声。那只迷路的蜜蜂已经飞走了。
五月底的时候,浮动着玫瑰花香气的夏夜微风里,有一个眼睛里映着满天星星的漂亮男人站在这里,我毫无防备的告诉他关于自己的事情。
八月初,仍然是有玫瑰花香气的夏夜,露台的风景已经完全不同了。
我走进房间,把啤酒瓶放在一边,取出爸爸买的玻璃灯,点燃一根蜡烛放进去,然后,郑重其事的把灯挂在露台的墙上,好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
满意的舒口气,我躺在床上,看着满天星星和窗口外摇摇晃晃的烛光睡着了。
我还是没有装窗帘。
从来就没打算装。
树蛙油做好之后,我打电话给美达小姐,问她何时需要。
她说她九月要到友客鑫去,那里将会有盛大的拍卖会,持续十余天。届时特权阶级和富豪云集,实在是个推广新产品,提高自己知名度以及扩展人脉的好时机。
我对这些东西不大明白,也没什么兴趣,反正那时候要去找小杰和奇犽,就很痛快的告诉她我可以在那个时候直接把产品带过去。
为了保险起见,美达小姐让我寄一瓶样品给她。我买了一个大小和她那时给我看的盒子差不多的玻璃罐,装满配制好的树蛙油。封盖之后,我又想了想,取了一张那从爸爸床底下扒出来的“帕努帕努”香槟的纸标签贴上去。
和加德侬先生的相遇,让我有种感觉,这世界上一定有很多人在时不时想起爸爸。如果给他们看到这个标签,也许会主动设法联系我?也许能从他们口中得知一些线索?即使没有什么线索,如果他们愿意和我谈谈爸爸,我也会很高兴的。就算他们不联系我,如果看到这标签能让他们想起爸爸,那……也挺好的。
邮寄之前,我问美达小姐,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在产品上使用我的标签。她说要等看到之后才能决定。
从邮局回到家,我又把铁盒里的东西都看了一遍,没有什么其他的线索。
正在我叹息的时候小杰打来了电话,说他们要提前去友客鑫,因为实在没钱买“贪婪岛”的游戏,所以想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在那里赚点钱。
我也觉得无能为力。
那游戏的估价是58亿元,根据之前和爸爸参加拍卖会的经验,最后的成交价格是底价的两三倍很正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