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声音在不停嘲笑我,我的内心嘶吼着要让它住嘴可是它依然不断在说话。
“你凭什么以为他对你是不同的?”
“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十四岁女孩。这世界上有数不清的女孩中的一个。”
“想想你对他说过的那些话吧,简直要笑死人了,他听到的时候一定也在偷偷笑吧?”
“你还想着以后要给他剪头发呢,你真的以为他会带你去流星街么?”
“你竟然还在石头上刻下了你和他的名字?那是什么意思?咪路 库洛洛?咪路喜欢库洛洛,咪路相信库洛洛……咪路被库洛洛愚弄,咪路被库洛洛伤害,咪路被库洛洛抛弃,咪路被库洛洛……”
我用手指抠着地上的苔藓,抬起头大叫,“爸爸——爸爸——”
爸爸,你在哪里?快回来!爸爸。
呜呜,这个世界,没人能救我。
我觉得全身的骨骼、内脏、皮肤没有一处不疼,像被烧红的烙铁不紧不慢的烫着。把脸贴在冰冷潮湿的泥土上,我疼得忍不住呻吟出声。
这种疼痛不是精神上的,它真实的存在。
勉强爬起来,我用了“凝”,惊讶的看到自己周身的气正在迅速散逸,呈现放射的尖刺状。
这情景让我想起了地宫石雕上的那位把心捧在手心却被喜欢的人冷眼看着的国王——原来,原来库洛洛说的“致命的缺点”是这样的。
国王复制了美女的能力,变化系的能力,西索说变化系的人都善于说谎,也许美女也做了和库洛洛一样的事情。
致命的缺陷是当“好感”突然逆转时就会像我现在这样。
那么你在地宫的时候就知道了我的能力的缺陷了么?
不,也许不是。也许他是看了石壁上的文字才确定的。
想到这里,我连哭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了,眼泪静静的顺着脸颊不断滑落。
原来如此。
我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一点点希望终于也像一支风中的小蜡烛一样灭掉了。
原来如此。
我呆呆坐了很久很久,似乎有种幻觉,觉得自己变成了石头、树木,还是泥土的一部分。没有感觉,也不会疼。
可是,可是为什么我还是会不停的流泪啊?
有一缕阳光从树叶间照到我的眼睛上,刺得我眯上眼。再次睁大眼睛之后,我看着四散流溢的气,我得把气收敛,停下来。气散完了,人也就死了。
但是,我眨眨眼睛,更多的泪珠滚下来,但是,但是那有什么分别么?
我扶着树干站起来,浑浑噩噩的走。
我对自己说,那是个混蛋,不值得你这样伤心。
可那些旋转的彩色木马,那些映在海里的焰火,那些彩色的冰淇淋球,还有那些甜蜜的亲吻,亲昵的拥抱抚摸……我怎么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能么?
所有那些,在一起时的欢笑,泪水,沉默,微笑,全都是假的?不可能啊。
怎么可能?
我迷惑了一会儿,又哀哀痛哭。咪路,你是全世界最大的大傻瓜。
于是我跟自己打赌,我打赌在下一个路口的时候我就忘记他。
我打赌从树林走出来的时候我就忘记他。
我打赌见到第一个人的时候我就忘了他。
我打赌……
也不知走了多久,我居然走进了一个陌生的小镇。我还在跟自己打赌,可是已经快要输光了。
不知道现在是几点,镇上空荡荡的。
靠在一条后巷的墙壁上,我犹豫着,以我现在这个样子,是躺在森林里比较安全,还是在有人的地方比较安全?我好像需要喝一点水,而且我好像累了?
蹭着墙壁滑下来,我坐在石头地上看着天空,现在是几点了?人都去哪里了?
抱着膝盖,我很庆幸没人发现我。
我能听到街道上偶尔有人声,说要去广场庆祝。
庆祝什么?他们不知道世界已经完蛋了么?
我继续跟自己打赌,这次,我赌天黑的时候我就不会再为他哭泣。
我蜷缩着,身体一点点变冷,不知道是因为太阳渐渐落山了么?南半球夏季的阳光真奇怪啊,是这样斜斜的光。
忽然,我一阵颤抖。
今天是12月21日。
南半球最长的一天。
极昼。
不会有天黑的时候了。
我又呜呜哭起来。
这时,我听到一个人向我走过来。我抹抹脸,抬起头,看到一个很小的孩子,大约四五岁的样子,站在巷口看着我。
他跟我对视了一会儿,踢踢踏踏的走过来,对我伸出手掌,手心里放着一块包得很好看的巧克力。
“给我的?”
那小孩点点头。
他也有一双黑眼睛。
我的泪水又涌出来了。我把糖丢进嘴里呜咽着说,“谢谢你。”
那小孩还是直勾勾的看着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嘴里的巧克力甜甜苦苦的,比一般的巧克力融化得快得多,可是我的口腔早就干得都快冒烟了。
哦漏。
黛美太太,我真是蠢到家了!你从第二章的时候就不断提醒我,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吃,我居然还是吃了!
完了!这下我要跟我的一个或者多个器官说拜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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