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青年医生冰冷的声音从面具底下传来,“之所以造成今天这种局面,就是因为你们过度捕杀猫造成老鼠没有天敌,才会四处啃咬。”
十九世纪初期一位叫路易?西蒙德的医生就发现黑死病的根源不是猫,而是老鼠。
但这份研究报告仅仅是受过教育的人才知道,在村庄还是没有被科普。
“阿德里安,不要生气。”莱安感受到他老师身上那股怒火,像是之前安慰他那样去笨拙地安慰寄秋。
寄秋平缓了一下心情,“看来需要全国上下普及一下基本的医理知识,还有一些传染病源头和传播方式,巴黎的城区卫生状况都令人堪忧,更不要说那些偏远的城市了。”
“我回去就下令让他们整改。”
青霉素治疗黑死病的效果很鸡肋,就像她曾经为公爵小姐治疗肺病一样,需要打几针才能补救,真正可以治疗黑死病和肺结核的是放线菌中的链霉素,放线菌来自于含水量低,有机物丰富的土壤。
好在这个时代大多数人都没有用过药物,身体里抗药性不强,才让病情成功抑制住。
村庄里的人不再害怕浑身漆黑的瘟疫医生,偶尔会有人从窗口探出头来朝他们打招呼。
染病的人除却一些身体孱弱的,大部分都在好转不再咳血,出血的皮肤开始结咖。
寄秋蹲下身子拿着一个狗尾巴草逗着一位刚会跑步的小姑娘,这是染病的人中最小的患者,白皙的小圆脸上还残留着几块瘀斑。
小女孩澄澈的大眼睛跟着狗尾巴移动的方向转来转去,在一个停顿的空当,小胖手抓住了那根不安分的狗尾巴,就在她正准备捏着草根往嘴里塞的时候又出现另一根狗尾巴草,她停下了动作。
青年医生在她放松的那一刻恶劣地抽走她手里的狗尾巴草,两根狗尾巴草一齐消失。
小女孩眨着迷茫的大眼睛,很快眼里就蓄满水雾,下一秒就响起一道嘹亮的哭声,圆方二十米的人都不约而同往这边看过来。
突然人群里冲出来一个瘦削的妇人,她抱起坐在地上的孩子,连忙向寄秋道歉,“不好意思,戈埃蒂医生,艾娜给您添麻烦了。”
这位母亲完全没看到青年那一系列捉弄的举动,只以为自己女儿被那可怕的鸟嘴面具吓到了。
“没事的,康蒂太太,您的身体好些了吗?”
寄秋丝毫没有欺负小孩的愧疚感,她态度友善地询问病人的恢复情况。
“噢,我现在除了有些胸痛之外,感觉好太多了!”
康蒂太太没想到宫廷医生还会记得她这种小人物,神色受宠若惊地说道,“我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和艾娜还能活下来,多亏了您无私的帮助,拯救了我们整个村子。”
“这是我应该做的,为国王陛下分忧是臣子的职责。”寄秋谦虚地说道。
“是的,我们都应该庆幸拥有这么一位国王。要是换成前国王我们早就没命了!”一旁脸上蓄满胡须的男人大声说道。
很快人群里传来一片响应,正在喝药的人一个个举起手中的杯子,“敬国王。愿陛下带着法兰西继续前行!”
寄秋看着喧闹的人群,“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很奇怪的感觉。”莱安老实地回答道,他摸了摸频率加快的心跳,“明明他们没有真正见过我,为什么却要为我献上忠诚?”
“因为您是他们的国王啊,只要他们在您的领土繁衍生息,自然会对给予他们恩惠的人充满好感。”寄秋轻声说道。
莱安初次意识到了自己属于国王的责任,他之前对自己的国家没有任何归属感,只是因为阿德里安想让他成为国王,他便成了法兰西的国王。
“陛下会是一位好国王的。”说是对莱安有信心,其实寄秋更是对自己有信心,就像她是首相的时候,都可以把天真单纯的女王培养成英格兰史上最出色的女王。
“你永远是我追逐的终点。”莱安透过面具凝视着青年瘦削的背影。
“您不必过于在意我这个小人物。”在寄秋看来,莱安已经足够优秀了,除了心理上面有点小瑕疵。
但瑕不掩瑜,他已经慢慢好转,她已经好久没看到莱安发病的状态了。
“可是,老师是我最重要的人。”莱安罕见地叫了一声老师,这让青年愉悦到了。
“陛下很少这么叫我呢,您可以多叫几声吗?”青年调侃的语气隔着面具都能感受到。
莱安面具底下的俊脸开始发烫,他心里有些懊恼,不想理会青年的逗弄。
寄秋敏锐地感受到莱安不高兴了,但他表达不满的方式就是黏在她后背上,跟她贴贴。
不过她不是那种会哄小朋友的人,理所当然的把莱安当助手用,让他拿着擀面杖搅拌广场上那口大锅里的汤药。
两周后,青年医生坐在椅子上为一个中年妇女把脉,周围安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不一会儿,她摸上自己的后脑勺,解开鸟嘴面具的暗扣,露出那张俊朗的面庞,“恭喜你,梅西耶太太。”
村民们爆发出欢呼声,他们把自己的帽子抛到空中,相互拥抱,很多人留下激动的泪水,失去亲人的村民们先是怔愣了一下,松了一口气,带着内心的哀伤离开热闹的人群。
歌尔德村最后一名黑死病感染者痊愈了,管理村庄的乡绅勒菲弗尔先生大力拍着身边宫廷史学家的肩膀,“先生,看啊,我们是全世界第一个能治疗黑死病的村子,您记下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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