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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
    因为太过拥挤,车厢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酸腐气,加上炎热的天气,不时有受不了的帝国人呕吐,这更加剧了车厢内的味道,有些人在哭泣,有些人在骂骂咧咧,更多的是沉默。
    被艾德格护在身后靠在车窗边的柯拉瑞贪婪的呼吸着从车窗外传来的新鲜空气,她的面色虽然苍白,但整个人显露出一种特别的、甚少出现在加索人之上的活力。几个帝国人不时愤怒的盯着她,但碍于一开始上车便因为准备对柯拉瑞动手的人被扭断的胳膊,没人敢上前。
    艾德格盘腿坐在地上,一只手低垂着,另一只手按在放在身侧的剑柄上,闭着眼睛休息。就在他以为下次睁眼便会是边境线的时候,火车意外的停了。
    所有人先是一震,随后是数不清的咒骂,但随后响起的枪炮声将他们的咒骂变成了惨叫。
    艾德格手疾眼快的拽住柯拉瑞从车窗跳了出去,看到他俩的举动,其他人才仿若从梦中惊醒,跟着从周围的车窗逃跑。
    枪炮声如此的近,但奔跑的柯拉瑞却感受到了轻盈,她仿佛回到了记忆里的那段在田野里奔跑的模糊岁月。直到艾德格拖着她钻进一间已经彻底破败的房子,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腿上正在流血。
    奇异的是并没有什么疼痛感,只是稍微有点冷。
    “不要睡觉!不要睡觉!”艾德格拉着她的手大喊。
    我没想睡觉。柯拉瑞下意识想反驳,但当她准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她的眼皮如此沉重,她只想闭上好好睡一觉,她已经困了太久,也累了太久。从艾德格的表情上,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原来是她要死了。
    想过很多种死法,但突然就要死了还是有点不可思议。但好像就这样死掉也没什么不好,她的亲人,她的朋友已经等了她太久,虽然他们也许会埋怨她的到来,但——但我真的很想再见你们。
    有温热的水珠砸到她脸上。
    柯拉瑞的余光看到了艾德格的眼泪。她极小声的问:“你能抱我一下吗?我有点害怕。”虽然就要和他们重逢,但她本能害怕死亡。
    艾德格不知道抱了那个女孩多久,等他松开那具还没彻底冰凉的身体时,天色已经暗了。他对死亡并不陌生,但这是他身边第一个从活生生的人变成尸体。
    柯拉瑞身下的裙子被渗出的血染的斑驳一片,狭小的房间里充斥着腥味,外面不知何时开始陷入死寂,或者说艾德格的世界开始陷入死寂。他盯着窗外的虚空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者说他什么也没想。他好像在还没正式意识到什么,就已经彻底弄丢了那个东西。他听见幽咽的哭声,寻找了半天,发现是自己的声音,他还能怎么办?他还能去哪里?
    当他再次听到因疼痛产生的呻吟声时,他仍以为是自己的哭声,他擦了把脸,准备将柯拉瑞的尸体烧成骨灰,再带回加索,没想到转身看见了因疼痛蜷缩成一团的柯拉瑞。
    他几乎是立刻跑过去,大声喊:“柯拉瑞!柯拉瑞!”
    柯拉瑞极小声的哼了两声,捂着肚子,身体几乎蜷缩成一只虾米。
    她没有死……她没有死!艾德格几乎是立刻把柯拉瑞抱住,将带着的外套盖在她身上,他看她一直捂着肚子,顾不上什么,立刻扯开了她的裙子,看到对方腿缝的鲜血时,艾德格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放下裙子,将衣服再搭到她身上,他的脸爆红,几乎想立刻逃离这个房间,但是对方痛苦的呻吟声让他无法离开。他用仅有的一点生理知识揉了一会对方的肚子,等柯拉瑞脸上的冷汗稍微少了点后,搜集了几块木头,在床边生了摊火,烧了开水后,扶着柯拉瑞,喂她喝了些。
    虽然身体的疼痛有些缓解,但柯拉瑞的意识还是模糊一片。这是她第一次来月经,从没有任何人告诉过她女孩长大后会有这种时刻。她也没有经历过这种贯穿五脏六腑的痛苦。她喝了几口水,在艾德格继续喂她的时候,她摇了摇头,继续睡了。
    虽然已经是七月,但当夜幕降临,温度还是会让人感觉到冷意。艾德格将火堆又往床边靠了靠,他自己也往火堆靠了靠。所有稍微厚点的衣服要么搭在了柯拉瑞的身上,要么垫在在柯拉瑞身下,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盯着火焰的时候,艾德格几乎有点想笑,命运仿佛刚才故意给他开了个恶意的玩笑似的,为什么当时就那么悲观的觉得柯拉瑞会死?为什么会心痛的连还在呼吸的“尸体”都不忍再检查一次?
    在这个残破的房子里,艾德格度过了第一个无眠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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