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丽尔觉得有些头晕眼花,进而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那只送花的手上,分明戴着所有食死徒都熟识的碧绿色戒指。
直到偏厅的门被打开,里德尔迈着略显轻快的脚步走进来,谢丽尔仍然仿佛身处五里雾中。
她机械地行了个礼,抬头对上那张向来神情莫测,此时却仿佛年轻小伙子般意气风发、过分明朗的脸,心里的咯噔一声接着一声,响得跟踢踏舞一样。
“抱歉打扰了你的圣诞假期,谢丽尔,找你来是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做。”里德尔含笑说。
“谨听您的吩咐,大人。”谢丽尔心神一肃。
“对于时下流行的面料、衣裙的式样,以及各种生活用品,诸如女孩子的洗浴用品、缎带首饰之类的,我不是很了解,麻烦你帮我挑选一整套过来,风格——”里德尔顿了顿,沉吟了片刻,“算了,各种风格都备齐了吧,用不上也没关系。”
“……大人?”谢丽尔茫然道。
里德尔说的每个字她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就仿佛变成了另一种从未听过的陌生语言。
她的任务难道不应该是秘密关注某些人的行踪,或者向一些成员下达他的刺杀命令,或者去调查某些事情的真相、布下一个隐秘的局吗?
买——买什么?
“嗯?”里德尔笑意收敛了一点。
谢丽尔打了个激灵,连忙说:“明白了,大人。衣裙的身量大小能否告知我?”
一张纸条飘浮着送到了她的面前,谢丽尔拿起来一看,上面详细写着各种尺寸数据,不过一扫,她就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果然是个小女孩。
就听面前根本不应该跟这几个数字搭上关系的男人继续说:“谢丽尔,我之所以找你来,是因为相信你的办事能力,同样,也相信除你之外,暂且不会有任何人听闻有关于此的半点风声。你明白吗?”
里德尔表现出来的看重让谢丽尔感到激动又骄傲,但在弯腰应声的同时,她还是忍不住想,这个“暂且”是到什么时候?到时候又要让人知道什么?
谢丽尔一向不喜欢同僚中那些总是妄自揣度大人心意的人,但自那天以后,她总是会无意识地去琢磨这件事。
那个女孩是谁?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大人身边?大人又为什么对她如此亲密和宠爱?大人为什么要暂时隐瞒她的存在?又准备在什么时候以何种名目宣告她的身份?
谢丽尔想起在她小时候,养父斯拉格霍恩曾无意中提起,里德尔在学生时代曾有个恋人的事。虽然没有说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口气唏嘘,透着点惋惜,大概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
联想到那个女孩大概的年纪,谢丽尔隐隐有了猜测。
这让她不免有些欢欣。
一个组织的领袖如果迟迟没有继承人出现,对内部的稳定性总是有些微妙的影响。等到以后正式宣布,食死徒们大概会对大人更忠心几分吧。
谢丽尔热忱地想着。
然而第二个察觉到不对劲的约瑟芬·布尔热瓦就没有这么开心了。
自从圣诞节假期结束后,里德尔对魔法部的工作明显懈怠了很多。虽然他原来大部分精力也并没有放在魔法部,所有日常事务都是由她来负责,但好歹还会坐镇在魔法部摆摆样子,接见一下比较重要的人士,以部长的身份出席某些场合。
但现在迟到早退是常态,偶尔还会请假旷工,对外的借口是要参加国际上的会议,可约瑟芬清楚,哪有那么多国际会议,有也大多数亚德利去参加。
没了里德尔在,约瑟芬的副部长身份只能镇得住普通的部员,像阿布拉克萨斯和沃尔布加这种本土世家出生的纯血巫师,她的话就很难得到他们的重视了。
她知道他们很多人都在好奇她的身份,为什么一个来历不明的法国女人会得到里德尔的重用,并成为魔法部的副部长,如果不是她古板无趣,一心埋头于工作,还不知道要编造出多少流言蜚语。
其实她的身份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只是要是被外人知道了,多少会给里德尔带来点话柄。
从布尔热瓦这个姓氏上,他们打探不出什么来,但如果知道她的母姓是罗齐尔,恐怕很多人就会恍然大悟。
她的母亲,正是格林德沃最重用的圣徒之一——鼎鼎大名的波佩·罗齐尔。
至于她的父亲,除了布尔热瓦这个完全调查不出来什么东西的姓氏,她也对其一无所知。
在小的时候,约瑟芬甚至怀疑自己是罗齐尔和格林德沃的私生女,不过后来她搞明白了,那根本不可能。与其猜想格林德沃会弄出个私生女,还不如期待哪天里德尔冒出个母不详的后代。
之所以她会跟随里德尔,也是为了和那个把格林德沃当神一样崇敬的女人较劲——论起挑英主的能力,她自认为还是要强过自己母亲的。
至少现在关在里面的是格林德沃。
当然,里德尔私下答应她,在监狱里给她母亲最好的待遇也是一个原因。
她讨厌那个从来不把女儿当回事的女人,但她更希望那个寡情的女人能好好活着,亲眼看到她的女儿是如何把她没有做到的事情做得比任何人都要完美。
——而不是如今被魔法部的公务搞得焦头烂额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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