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纤长的眼睫垂下,遮住眼里的情绪。
两面宿傩嘲讽着看了她一眼,“没出息。”
然后他拿起碗,伸过来的手掐住她的脸。
失去耐心。
裹在身上的被子垂落在地,黑发的少女半惊恐着,看到两面宿傩强硬地把碗抵到她嘴边,她被迫仰头,张开嘴,温热的米粥倒进嘴里。
于是她只能狼狈吞咽。
完全反抗不了两面宿傩的暴行,即便她扬着脑袋奋力吞咽,但还是有一些米白的汤汁淌过唇角,滑下少女纤细雪白的颈脖,弄的浅蓝色的单衣晕开一片黏糊糊的汤汁。
汤碗落地。
两面宿傩有些嫌弃的松开手,他皱着眉头站起,神色中明显多了几分不耐烦。
人类实在太过脆弱。
他没想到这件事会给千森带来这么大的折磨。
明明这样的事情,在咒术界每天司空见惯,见到死人,血肉模糊的咒灵,对那些小鬼们来说,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在逆境和绝望中重新站起来,是他们每个人都会做的事情,当然也有个别几个很喜欢自毁。
他似乎是叹了口气,又明显垂着眼,毫不留情地嘲讽起来。
“这就是你说的让我不要小看你吗。”
成海千森趴在缘廊吐个不停。
“真是麻烦。”
他啧了一声,收回落在她身上的冷淡视线,转身离开。
生得领域本身即是两面宿傩,它一直带着如他般的阴沉气息,连沙耶脸上都不会有第二种表情。但千森不同,她身上带着不属于这里的阳光的温暖气息,两面宿傩从没有哪一天想过把她拖进黑暗。
他一点都不喜欢看到现在这个样子的成海千森。
—
两面宿傩陷入一阵不清不楚的情绪里。
他很烦躁。
透过厨房小窗,身着浅蓝浴衣的黑发少女,正在努力吃东西。
往日最令她感到幸福的举动,如今像是一种折磨。
与其说,两面宿傩讨厌人类,不如说,他对人类持着无所谓的态度。
他见识太多人类的丑态,见识过他们引以为傲的感情,皆是引人发笑。
也根本懒得搞懂他们在想什么。
所以他才会在一开始,随意地杀掉她。
像他这样生来就被意为灾祸的人类,除了最初那段受尽人类白眼和厌弃的时间,他自始至终都站在天花板上俯视人类和咒灵。
他可以轻而易举毁掉一座城,也可以姿态慵懒而优雅着,像一位神明那样耐心聆听座下之人的祈祷。
这本是源自于他的强大,可以令他随心所欲,全凭着心情决定这一刻去做什么。
小厨房里。
成海千森捂着嘴,咽下去沙耶端来的红豆糕。
她忍着没有吐。
两天没吃东西,胃里不觉得饥饿,看见什么都想吐。
少女眼尾微微泛红,眼里蓄着一腔坚定不移的决心,这毛病必须要她自己克服。
两面宿傩很烦,这种烦躁是一种无法控制的情绪,由此升腾起的暴戾,让他恨不得把周围一切都破坏掉。
他收回沉阴阴的视线。
他将这种烦躁,很大程度归咎到千森的无用上。
因为是人类,所以麻烦,所以不能随心所欲。
但不能放任不管。
他欣然接受她的“麻烦”,同时又抗拒“麻烦”。
就算他不想承认,也得承认。
两面宿傩将一些心思用在了千森身上。
“不愉快。”
……
“小姐这样会让我认为自己吃饭很难吃。”
“……不关你的事,都是我的原因。”
成海千森咽下一口米糕,舀了一勺米汤送下。缓了口气,继续说:“我不能让两面宿傩小看了我。”
她的眼里坠着晶莹的水雾,盛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接着来吧,沙耶,今天我一定要吃完这些东西。”
沙耶眸光一动,稍有动摇,“……没事,慢慢来,别逼自己。”她还想接着劝慰什么,奈何身为一个诅咒,安慰人的好话,一时半会儿还想不起来,正当她斟酌着要说着什么,风中的气息稍稍有些变了。
沙耶颇为熟练的,把态度来了个精彩绝伦的转变,低着脑袋,退到一边,毕恭毕敬的朝着门口的方向。
“宿傩大人。”
成海千森身体僵了一瞬,捂着嘴转过身,看见了斜倚在门框上的两面宿傩。
他的表情很淡,写满了不愉快。
成海千森垂下眼睛,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洒下的一片小小的扇形阴影,遮掩住眸中的情绪。她将垂下的黑发别至耳后,咽下嘴里的米糕,缓慢转过身。
两面宿傩皱起眉头,不耐烦的“啧”了一声,用恶劣的声线讥讽道:“你是白痴吗。”
她默默翻了个白眼,在他看不见的位置。
他长腿一跨,来到了她身边。
成海千森好不容易咽下去的东西,差点被吓的吐出来。
搞什么,他有几个眼睛,看见她白眼他了!
她看着男人写满不愉快的脸孔,心下登时警觉起来,正想扬起一个乖巧又无辜的笑。哪成想两面宿傩长臂一伸,捞起千森,一阵天地旋转间,给她扛在了肩头。
猎猎风声在耳边倏忽响起,重重扑来一股冰冷的风,几乎让她的眼睛都要睁不开,失重感如潮水般极快的蔓延全身,几乎就是一阵天晕地转,浑身写满了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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