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时雨看着中央后视镜:“……我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对付女人真的很有办法。”
甚尔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些僵硬,他第一反应是想要再踹一脚驾驶座椅,然后又想起来现在不能随便乱动,只能压低了嗓音:“你明知道不是那回事。
他比谁都清楚,相处的这些年里,他大概是整个禅院家最熟悉未来视运作方式的几个人之一。
“无法伤害禅院家的成员”这个束缚看似天衣无缝,甚至这个束缚的权限高于因为欠款而构筑起的誓约关系,但只要他还永远都流着这个家族的血,就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成为这个束缚的漏洞。
禅院家没有人会去看一个透明人,这意味着作为那个透明人,想要发起奇袭会非常容易。
他垂下头,看着已经陷入沉睡的另一个人——永远精准,缜密,从容,算无遗策,到现在为止,甚尔终于有点理解镝木家那群人将这家伙奉若神祗的理由。只要彻底放弃动脑子,一切全由对方来遴选的话,说不定确实可以用最轻松的方式来抵达安全平稳的将来。
但是会不会有那么一丁点可能性,甚尔不抱希望地想,会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让这个勿忙而仓促的婚姻届还有利用之外的其它理由。
他直到现在都没有自己突然已婚的实感。虽然孔时雨的玩笑话和调侃平均半小时一个,另一位当事人也从容甚至挺开心地接下了话茬,但这更像是结束了一场大战之后的放松,而非别的什么。
就像是一开始在诸多选择当中来到禅院家一样,或许是为了避免青森的那一小片居所被咒术师所破坏,或许是为了保护更多人不被牵连其中,而现在的这一纸婚姻届也是类似的东西,是权衡利弊之下的产物,是无数前路当中的最优选。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这已经够好了,是以前从未想过的命运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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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平稳的心情很快被打破,他发现睡着的那位体温有点不正常。
“喂,稍微醒一醒。”
甚尔轻轻拍了拍她的侧脸:“你在发烧。”
“要去医院吗?”
孔时雨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眼力的副作用:“可以在附近的高速出口下车。”
“医院治不了这个。”
甚尔敷衍道,他坚持将对方叫醒:“你在发烧,想想处理方法。”
阿镜还迷糊看睡眼,现在她确实感觉到有点头痛:“没关系,是之前的用眼过度,下一个休息区帮我出去买个冰淇淋吧。”
孔时雨比了个OK的手势,小姑娘继续阖上眼睛,这一次她改为握住了甚尔的一只手,黑猫动了动趴得有些僵硬的身躯,也在甚尔的腿上找了个新的位置,甚至开始一下一下肆无忌惮地踩他的腿。
算上一直挂在脖子上仿佛一个靠枕的咒灵,他想,现在他“新家”里的全部活物都贴在自己身上了。
那微不足道的可能性,似乎真的增加了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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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小时后,这种咒力运用过度的发热就已经彻底消褪。阿镜在车上吃了一个冰淇淋用来物理降温,顺便还买了一瓶冰水贴在额头。
甚尔和孔时雨出现在店里的时候看上去活像两个抢劫犯,值夜班的店员吓得整个人悚然一惊,不知道是先报警还是先举手投降。万幸的是,这两名客人只是在冰淇淋柜里仔细挑选了一番,甚至还低声讨论了几句买草莓味还是香草味。
抵达东京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
“我肚子好饿。”
她坐在车里宣布。
剩下的两个人也都表示赞成,晚上六七点吃过晚饭之后一直没睡觉支撑到现在,其中的补充只有一人一个草莓冰淇淋,再怎么说对于成年男性也不够看。
“不先安顿一下猫吗?”
孔时雨问:“这家伙好像也一晚上没睡觉。”
“阿响经常这样,他白天会自己补瞌睡,不过如果有能让它待一段时间的地方就更好了。”
情报贩子摸着下巴:“能放下一只猫的地方?有倒是有……”
阿镜和甚尔一起看着他。
“就是……镜小姐你应该不太习惯。”
十几分钟后,他们在一家热闹的酒吧里停下,酒吧老板似乎是孔时雨的熟人,很爽快地接下了照顾这只猫一小时的嘱托。周围灯红酒绿,各色招牌的霓虹灯散发出亮闪闪的光芒,孔时雨在甚尔复杂的目光当中开口:“第一次来吧?欢迎来到新宿歌舞伎町!”
甚尔顿觉麻木,虽然已经过了半夜十二点,但按照二十四小时为一天来算的话,这或许是他结婚的第一天。
……算了,现在大概已经没人在意结婚这件事了。
“你最近伤到脑子了吗?”
“以咱们的交情说出这种话也太无情了吧!”
孔时雨说:“你这个人真的很容易没朋友!”
甚尔对这个评价无动于衷,好在孔时雨之后解释,他只是带大家去找个吃饭的地方——“你也去过的,就是上次那家”。
小得找不到招牌的小饭店,唯一的特色是深夜十二点开始营业,顾客范围辐射到新宿的一大片区域,包括孔时雨这样工作时间成谜的外国人。作为经常接黑活的情报贩子兼外包中介,他算是这里的熟客,很自然地挑开帘子,和老板打招呼。
“有三名?哎——今晚的客人挺多嘛,而且甚尔先生竟然也一起来了!之前那几名女士,爱子小姐她们还讨论过你下次来店里是什么时候呢,真受欢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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