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德老头显然有一个更坏的酒量,只是两口他那常年不见天日而惨白的皮肤已经变成了彻底的猪肝色。他恼怒地挥挥手,和方才那个过分谨慎的小老头仿佛判若两人,他这举动使得本想立刻离开的里德尔停住了脚步。
如果格兰德真的酒后失言,他在这里动用魔法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除非发生一场混战。少年转头看了眼吵闹的人群,好像也不是那么困难。
“只有没见识的人才会把宝贝当破烂,”老头不满地囔道:“你们的眼睛都在失明药水里泡烂了,你们出生的时候就在豪猪刺里滚了一遍,再用迷乱剂洗了澡吧。”
似乎没人把他这无理的谩骂放在心上,女巫颇有兴致地笑道:“格兰德,你这次的宝贝又是什么?不让我们这群豪猪开开眼吗?”
“嘿,他刚刚可没说我们是豪猪!”一旁的巫师不满地嚷道。
“闭嘴,你这只豪猪。”女巫骂道:“说的就是你。”
对方恼怒地抽出了魔杖,又被同伴强行按了下去:“别惹她,她可是斯各特夫人……”
对方的酒意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仿佛瞬间清醒了一半,他打了个激灵,一边嚷着真是晦气一边灰溜溜地跑出了酒馆。
里德尔颇有兴趣地意识到,除了他和酒保,好像没人敢靠近这个身材高大的女巫,而女巫也只是面色不变地喝了一杯酒,扔了几枚西可后消失在喧闹的房间里。
“她做了什么?”
酒保斜睨了一眼少年,将吧台上的西可收了起来:“目前为止,魔法部的声明是什么都没做。”
“那她被怀疑做了什么?”里德尔颇有耐心地继续道。
“谋杀。她丈夫一家死于非命,而在配置魔药方面那位夫人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酒保耸了耸肩:“她差点进了阿兹卡班,但最终判决是无罪释放。”
“也有可能本来就是个巧合。”里德尔笑了笑:“这种巧合有很多。”
“哦,是的。只是在她身上这些巧合有时太多了一点。”酒保耸耸肩,又专注于自己手头的工作。
另一边格兰德已经拿出了自己的“宝物”,一个镶金的羊角,他鼓挠了半天这羊角也毫无动静,不知道这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还不如上次的玉石手镯有意思,”酒保又开了口:“上次那镯子至少放在伦敦麻瓜市场可以卖一个好价钱,可惜麻瓜的货币在巫师这里毫无作用,换些金子倒是可以。”
“玉石手镯?”里德尔笑了笑:“格兰德从哪个麻瓜手里骗来的?”
“据说是他的顾客。”酒保摇摇头:“可惜那瓶子被打碎了,没有那种药水的保护,那镯子一下就消失了,也不知道是谁骗了谁。”
“泡在药水里的镯子?这是什么把戏么?”
“谁知道呢?看起来倒不像是把戏。”
“眼见多为虚无。”少年轻声道。
“那位斯各特夫人可是愿出高价买格兰德的药水,不过那老头从来不肯卖,”酒保耸耸肩:“大约也是因爱生恨,她看见格兰德居然浪费那么一瓶药水凝固了一个幽灵的手镯,一气之下把瓶子打碎了。”
话题中的老头儿已经把自己的金羊角收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撞出门去。
里德尔却捏紧了手里的酒杯,一字一句道:“你说,幽灵的手镯?”
“Who are you”
东方的幽灵端详着手中的卡片,小心地念出了三个单词,很奇怪的字体,她却能认识。
写字的人写得实在潦草,本来好看的笔迹被这狂草折腾得几乎没了多少踪影,倨傲和不屑倒是格外鲜明。
黛玉再往下看去,她仿佛有几天没有看这些文字了,像是失明的人初见光芒那般忐忑,她看得很慢,即使那段印刷好的祝福语实在简洁短小,她还是反反复复看了几遍。
Mr.Riddle……
原本是送给他的猫头鹰,被这人立马打发了回来,可见他是有多不喜欢这个礼物了。
“真是个讨嫌的。”她忍不住骂道。
随即她便忘了自己方才说过了什么,又端详起这张卡片来。小猫头鹰碰不到她,却闲不住一样在她脚下来回蹦跶,在雪地里留下一个又一个足以把它埋住的深坑。
未报家门,反倒问她名姓,真是个不识礼的。
她本想将这唐突无礼的卡片一扔了之,那潦草的字迹却让她有一种隐约的熟悉感。
能将信件送她这里,总不该是毫无关联的恶作剧。
如果是认识她的人呢?
黛玉抬起头,午后的阳光正是耀眼,树叶早已落尽,被茫茫大雪埋在了土层里,这样冰冷的阳光透过光秃的枝桠毫无保留地倾洒在雪地里,在冰面的每一条纹络上流淌。
她已经记不起来自己是怎么走到这样一个人迹荒芜的地方了。
她可能走了没多久,也可能走了很长时间,时间对她而言并无意义,她也不记得自己走过的每一场日升月落。
她和这个世界并无关联。
而现在,这只猫头鹰找到了她,送来一份不知名姓的恶作剧。仿佛是在告诉她,她和这个世界依旧有一丝牵连。
Mr.Riddle。
她还是觉得这个名姓有那么一丝熟悉的感觉,亲切,却让人无端升起一丝恼意。
她努力想在被清空的记忆里找到那么一点与Mr.Riddle相关的片段,却什么也找不到,连那份恼意也在拼命的寻找中被抹除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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