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莳看了眼贺兰桀,对方的目光也在凝视自己,她不好意思,只能先动筷。
她在一旁埋着脸小心翼翼地吃着,贺兰桀给她倒了一盏热茶,茶烫口,得放凉一些才能吃。
太后道:“哀家这么早把你们叫过来过这个团圆年,是因年三十那日,皇帝说要你出宫看灯火,到时候宫里就只有哀家了。”
看灯火?
怎么她不知道?
崔莳放下筷子细嚼慢咽,眼风瞥向在旁给她奉茶的贺兰桀。
贺兰桀微笑:“玉京的年节花灯很是好看,还有焰火,户部每年会安排在鱼龙街的街尾引燃,焰火一燃,整座玉京城亮若白昼,比宫里热闹。”
他这么一说,崔莳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我要看!”
但想到太后在场,崔莳连忙收敛。
太后只是和善地替她舀莲藕汤,道:“不碍事的,你想说什么说什么,尝尝这汤,用小火煨了两个时辰了,想来里头的蹄筋和龙骨都炖得入了味。”
崔莳接了过来,“谢太后。”
太后笑道:“什么太后,还不改口!”
崔莳又看了一眼贺兰桀,刚才入宫之际,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好像对一切太后的刁难都会帮自己解围的,这会儿他眼观鼻鼻观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去了,崔莳暗恨,想等离席了再同他算账,一咬牙,同太后挤出一脸真诚来:“母后。”
太后很是满意,从怀中掏出一个红封来,“大吉大利。”
便往崔莳手里塞。
居然是压岁钱。崔莳还从没收过压岁钱呢,她连忙双手接来,又道:“谢母后。”
这回多多少少带点儿真诚了。
太后叹了口气道:“哀家人老了,记性不若从前,很多事都不愿再提了,阿莳,要是哀家从前有做得令你不顺心的地方,你多多包涵。对了,前日你来时,我同你提过的那事,你可得记在心里头。”
崔莳一脸心虚,顾左右而言他:“您言重了。”
太后仿佛这才放心,起身亲自给她布菜,“多吃一点儿,你瞧着可比原来瘦多了。”
是么。崔莳摸摸自己的脸,心想她入宫这才几日,这就已经瘦了?但是看太后的神情,又仿佛不像是客套,她是深以为然的模样。崔莳更迷惑,又转眼看贺兰桀,对方似乎还在魂游太虚。
算了,贺兰桀还是不能指望。
太后突然对自己态度大改,一定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和太后说了什么。
人都说了,没有不和的婆媳,只有没用的男人。
这段话崔莳谨记,并奉为金科玉律。
所以以后太后打我,我打贺兰桀,肯定是没错的。
家宴结束,出凤仪宫,崔莳埋着头只顾往前走,走到人烟阒静的地方,她停了下来,开始拆太后给的红包。
一拆开,崔莳定睛一看,霎时屏住了呼吸。
一、二、三、四、五……
五千两!
整整五千两,这足够民间几百户人家一年的花销了。
崔莳从没往怀里揣过这么多钱,就像走路都有天上掉金馃子,感觉通体舒畅身轻如燕了。
“母后上次跟你说了什么事?”
身后传来贺兰桀近在咫尺的声音。
崔莳连忙将钱揣回斗篷背面的衣兜里,咳嗽一声,镇定地说道:“没什么。”
贺兰桀将信将疑,思忖半晌,道:“我知道了。”
崔莳脸色微热:“你怎么可能知道。”
贺兰桀道:“关于子嗣,母后让你给我生孩子是不是。”
“……”
您就是我肚里的蛔虫么。
贺兰桀看她的反应就知道猜对了,微微颔首,握住了她的手,带她往承清宫回:“以后母后的话,你只捡喜欢的听,不喜欢的,不用听。”
崔莳心道,倘若太后每次都这么大手笔来砸她,那想说什么就说吧,反正说几句又无关痛痒。母为子求子再正常不过了,只是她肚里不可能钻出来贺兰桀的小孩。
作者有话说:
太后打我,我打贺兰桀。
贺狗:家庭帝位变成了家庭弟位。
未来的小包砸:还有我呢。
贺狗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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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眠,打脸虽迟但到啊】
【
-完-
第42章
“情哥哥。”
除夕, 玉京城彻夜灯火不眠。
鱼龙狂舞,箫鼓喧阗,人影参差,城池内外都笼罩在煌煌的灯光焰火之中, 望之千门萦回如绮绣, 千家唱歌, 千家起舞,嬉笑游冶, 满城皆是。
大晔的风气比六朝更为开放,女子也可乘兴出游, 遑论一年一度的年节, 不到黄昏,描摹着各式红妆,穿戴各式罗纨的女子便整装待发, 暮色压下来,天陷入半昏状态,玉京街坊东西两肆全打起了灯, 一时照得四周如昼。
拎锦鲤灯的总角孩童,牵着孩童手的白纱遮面的妇人, 沿街叫卖糖葫芦的货郎,还有各式各样的车马,载着的熙攘攘的贵人,在街道上穿梭如织。
白马天街前, 一人兴致恹恹, 乘脚下延绵不绝的灯火而行, 两旁的人影摩擦过千千万万, 没有回头一人。
他穿着一袭普通青衫, 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便是头上的那枚玉簪,但玉质瞧着一般,并无甚特殊之处,这样的人走在玉京大街上,是谁也不会注意到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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