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尹姑娘吗?!
惊喜盖过了疑惑的心思, 银宝乐开了花, 一个“尹”字才说出一半来, 便被自家主子给拦了回去。
“银宝, 我俩先进去,你带这位小哥吃些茶, 歇一歇再叫人走。”说罢,他转回身同轿夫说了句“替我谢谢你家主人”, 然后搀起尹湉湉就往屋里走。
银宝会意, 立马收了表情不再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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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淮生正在屋子里看今日直隶其他州府送来的汇报灾情的信件。
信上写永平府粮仓已经放空,最近恐有饥民暴、动, 望二位钦差大人赶紧去地方上赈济灾民。
赈灾才是二人从京城出来的目的,可转了一圈竟然又变成在此地为知府找丢失的女儿。
景淮生有些后悔当初在杨楚潇面前放出的大话,说非要查完这个案子才肯离开。
自己父亲说的并没有错,自己只有一腔热血, 却少了些筹谋算计。
正想着,院门突然被人推开。
景淮生从窗口往外看,那位忙着跟地方乡绅结识的狗官阮大人终于回来了。
他心里憋着一口气,猛地推开门,一步拦在了阮平朝的身前。
跟平时的仪表堂堂不一样,今日的阮平朝活像个在外面和谁偷了情匆忙跑出来的西门庆,衣服穿得乱七八糟,丝毫没有钦差大人的风度。
“阮大人,您可回来了!我已经等候多时了。”景淮生语气里带着讽刺和怒气,他实在不能想通,尹姑娘怎的能看上这么一个毫无廉耻,趋炎附势的狗官。
“狗官”似乎并不想理他,皱起眉头,但态度倒还算客气:“景大人,不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还请容阮某进屋换身衣服可好?”
景淮生想说不好。
尽管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搞成了这样,但既然已经如此,何苦还想找回些颜面?!
话还没说出口,视线却被阮平朝身后的人给吸引住了。
似乎是个姑娘,她的发髻也乱糟糟的,低着头,并不能看清长相,身上还穿着并不合身的衣服,看样子就是阮平朝的。
“阮平朝,你……你……”景淮生气的语结,这人到底有没有廉耻心,竟然还把外面的脏女人给领回来了?!
可诗书礼教不允许他说出更难听的话,他只得狠狠地剜一眼阮平朝,咬牙切齿道:“下作!无耻!”
说完,他拂袖而去。
阮平朝倒是不生气,嘴角噙着笑,将尹湉湉带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梳洗完毕,换上一身干净的衣物,阮平朝盯着尹湉湉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嘱咐道:“千万不能叫景淮生知道是你,我们现在住在谢戚的府上,万事都得小心,不然这件事情泄露出去,咱俩都得遭殃。”
尹湉湉重重地点点头,刚想起身离开,小腿上烧伤的地方狠狠地疼起来,她嘶的一声又坐了回去。
“尹姑娘,你就别回酒楼了,就在这里住着,等一切结束以后跟我回京城。”
尹湉湉不乐意的摇摇头:“还有很多事情没做,你甭想把我关在这里。”紧接着她又指指自己腿上的伤口说道:“这都是小伤,过段时间就好了。”
阮平朝棱起眼睛,全然没有往日温文尔雅的模样,冷声道:“你还想上哪去?你都叫我看光了……”
尹湉湉脸一红,嘴立马撅起来,开口就想骂阮承佑是个没羞没臊的,怪不得刚才景淮生说他无耻下作。
见尹姑娘生了气,他语气又软下来,小心翼翼的摸一摸她的头说道:“你该做的已经做了很多了,下面的事情就让我帮你吧。”
他手上动作慢慢的,说话语气也十分温柔,尹湉湉无端就向他卸了防备。
是的,从京城离开这半年,她已经做了很多了。
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去查姐姐的死因,一个人去面对那些未知的真相,也一个人度过无数个漫长又恐惧的深夜。
精神上的戒备消除,身体上疲惫的感觉就涌了上来,她实在是太累了。
烧了郝家祠堂以后,又战战兢兢的在树上藏了许久,被浓烟呛得头昏脑涨不说,又差点叫郝家人给抓住。
幸亏遇到了阮承佑。
幸亏遇见的是阮承佑。
看着尹湉湉逐渐朦胧的睡眼,阮平朝觉得好笑,这个小丫头总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上一秒哭,下一秒笑,似乎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让她真正恐惧的东西。
又或者她觉得自己身边是安全的?
阮平朝嘴边噙了笑,将尹湉湉抱到了自己的床榻之上。
“你好好休息一会儿,等我去和景淮生说几句话就回来。”
朦胧间,尹湉湉含糊的答了个“嗯”,然后彻底睡了过去。
景淮生进屋的时候恰好看见的就是这一幕,阮平朝半蹲在床榻旁边,表情温柔的拍着床上的人。
而再一看,床上那个双目紧闭的人,竟然是尹姑娘!
“!”景淮生几乎要惊叫出声,这是什么情况,失踪半年多的尹姑娘怎么又被这人找回来了?!
阮平朝一步迈到他身前,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小声说:“别出声,让她睡。”
景淮生勉强点了点头,二人转身出了屋门。
刚才在院子里说的话实在有些过分,毕竟二人还要在朝□□事,再说论品级,这位顺天府尹也是比自己官阶更高的人。
小世子想了半天准备过来缓和下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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