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郎主。”季良拾起那根系带,上前几步,“您的眼睛——”
“没事。”他摇头,目光仍落在那道垂下的帘幕之上,怏怏若有所失,“我的眼睛已能视物,无需再以绫带掩目了。”
“那便好。”季良道,见他仍有些怅然若失的模样,低声出声提醒:“魏王和夫人已经启程,咱们也上车吧。”
封述一愣,转瞬释然。
是了。她已是魏王的女人。
他倒也不是有别的什么想法,只是同行十数日,竟还未能得见她面貌,有些遗憾罢了。
也罢,日后自有相见之时。
“嗯。”封述轻笑着点点头,再度瞥了一眼那已经启行的马车,转身登车。
车队长途跋涉,于夜间到达平舆县城,在县驿暂住一夜。
驿馆中最好的房间自是留给了斛律骁,子夜过半,房中灯火透明,红烛暖艳,温暖如春。
谢窈从净室里沐浴完毕,着了件月白蝶纹束衣,内里樱草色抹胸,下面搭了件罗裙。
她身上掩得严实,唯独赤着脚。白皙若透明的一段足踝踩在绣了芙蓉的红绵毯上,上系红绳,水露湍湍,绳上金铃随她莲步逶迤漾开清泠细微的清音。
斛律骁已经沐浴完毕,随意倚在榻上手里拿了本《胡笳十八拍》的册子漫不经心翻阅着,见她洗浴归来,随口问:“怎么洗了这样久?”
视线扫过她裹得严严实实的秀颀身躯,更是不悦:“穿这么厚实做什么?早晚都要脱的。”
他来捉自己便是为了这事,谢窈从一开始的羞愤难堪,到如今竟也可做到刻意忽略了,沉默着走到榻边。
见她毫无反应,斛律骁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似乎在一瞬间,这个昨日还会为了他一句调笑话而羞愤的女人和记忆里那抹冷淡如冰的影子渐渐重合了。
这女人,莫非真是恃宠而骄?
就像上一世,知晓了他对她的感情之后,便总是高高在上,对他爱答不理。
他不悦眯眸,眸光锐利:“你的脚好了?”
“好了。”谢窈神色淡然,“多谢大王关怀。”
“那便来吧。”
眼前有阴影拂落,遮住了帐顶昏暗不清的缠枝花。谢窈仰卧躺着,木然望着男人或远或近的俊逸深刻的五官,鬓边香汗渐出,原本冷然无情的眼眸也被浸润得妩媚多情。
她贝齿抵唇,不肯发出半点声响,唯余足上铃铛被他勾来拨去,清音徐徐,锦帐间格外清脆嘈杂。她想起铃铛上“海枯石烂,此情不渝”的那行小字,心念电转,问他:“大王为何会亲自过来?”
这女人在笫榻间是一贯的煞风景,斛律骁面无表情地抿了抿唇,低下头,薄唇逡巡在她被香汗浸润的鬓边。
他将那朵碍事的珠花除去,任沁着海棠幽香的青丝滑落在颈边枕上,容她缓了缓,音色低哑:“孤自有要事处理,来见你,只是顺便。”
“是么?”谢窈心中本还只有几分隐隐的怀疑,听见这样的回答,猜测便成了笃定,“可这些日子大王一直陪着妾,敢问是何要事?”
“你……”
斛律骁一噎,旋即敏锐地意识到,自他送了那串赤绳子之后,这女人的确是变得同从前不大一样了。
他不能再纵着她。
“孤的事什么时候需要向你汇报?记着你的身份,你只不过是个外室。”
他冷笑一声,炙|热的亲吻开始落在她鬓边颊侧,长指在她腰间系着的香罗上一拉,衣裙彻底散如花开,他温热宽厚的大掌轻柔地在她肌肤上摩|挲,避而不答。
谢窈未躲也未迎合,身子凛绷,像樽泥雕木塑。她试探性地问道:“大王是为妾而来的吧。大王莫非是……喜欢妾?”
不知因何,她总觉得这人待她的态度十分别扭。
分明言语间恨不得将她贬至尘埃中去,却又亲自过来寻她。若他真的对自己有情,知晓了他的真实态度,试探清底线,她才知日后如何应对。
冷不防被这样一问,他动作突然一滞,险些就此交代了,冷然抬了眼一错不错地看着她,心底蔓开一阵无可名说的恼怒。
谢窈不躲不避,坦然迎着他视线轻声道:“妾从见到大王的第一天起,就知大王喜欢妾。”
帐中已彻底安静了下来,她柔音楚楚,似一簇微弱的火苗在暗流涌动的空气中明灭幽微。斛律骁眸色幽暗,强压下心底的燥怒,低下头吻了吻她漉漉润透的眼睫:“自作多情做什么,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一个被丈夫送到孤榻上的弃妇,孤睡睡也就得了,怎会喜欢你?”
再亲密不过的动作,言语却是如此冰冷伤人。如帐间突然涌来的寒气,令她薄如宣纸的肩背轻微颤.栗,细腰却被他大手死死掌着,不让她退却半分。
谢窈昏倦闭目,心中如被蜂蜇的疼,却也只是一瞬。她红唇微微扬起,如含讽刺:“不牢殿下费心提醒。”
“妾始终记得妾的身份,妾是陆衡之的结发妻子,为他所抛弃,才来到您的身边。妾于您,什么都不是。”
他于她,也什么都不是。
“够了。”
分明是他想要的自轻自贱的回答,却没能扑灭他心间那股无名之火,反而令火愈燃愈烈。
“不许提他。”
他终于抑制不住地低声怒道,语罢,也不顾她是何反应,“哧拉”一声将她身上所有碍事的衣物悉数撕开,含恨咬上她扬起冷笑的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