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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倒未拒绝他的亲近:“近来我父兄可有给我回信么?”
    这?一?声清冷如山泉浅唱,但到底是他许久也未得过的和?颜悦色了。斛律骁道:“窈窈可是糊涂了,上回,你不是叫我帮你传信,说是不要再?书信往来了么?自是没有的。”
    “那有我父兄的消息传来么?我很担心他们……”
    斛律骁微微颔首:“泰山大人上月廿一?与?大臣联名上书请求为陆氏平反,梁帝同意了他的请求,也未迁怒。别的,就还暂且不知了。”
    “不过,你堂兄很快就将入京了,届时你自可问他,等他到了,我可设法让你们见上一?面?。”
    其?实何必等到谢承入京,今晨才传的消息,老丈人这?会儿已到汝南了,想必很快就能和?她见面?。他也已向盱眙去了书信,让大舅子以出使的身份入境,届时,他们就能团聚。
    只是她从前就反对?他将她老爹劫来,担心会连累其?他族人,这?话?,却只有等泰山大人来了才好?告诉她。
    思及届时亲人见面?她的欢喜,斛律骁唇边不由漾开浅淡的笑,见她情?绪尚算稳定,微微侧脸,薄唇在她耳畔流连:“窈窈……别和?我生气了。没人敢说我们的闲话?,就算有,妇女二嫁再?寻常不过的事了,他们想说就叫他们说去吧,日子是自己的,我们过自己的就是了。好?么?”
    “今日是七夕,晚上公?府要摆宴的,你也来好?么?然后,我带你去洛水放灯可好??”
    他担心她为了顾月芙的叱骂而与?他生分,在她耳畔似情?郎的低语,谢窈回过头,目光冷凌凌地落在男人神色柔和?的玉面?上,心中却只觉可笑。
    父亲的事,连宫中的裴太后都知晓了,他既有本事在建康搅弄风云,促成陆氏的族灭,如今又怎可能不知道?却直至此时,还在骗她……
    她沉默地推开他起身出去,裹在轻薄绡纱里的身影好?似弱柳扶风。斛律骁不解地看向春芜。
    春芜摇头以示不知,畏惧女郎走远,一?通小跑跟上了。斛律骁心底又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罢了,今日是七夕,等到晚宴过后,夜里倒是可以好?好?陪她,届时再?问吧。他想。
    回到房中后,谢窈从箱中找出一?方上了锁的锦匣,呈于书案上,屏退众人独自打开了锁。
    里面?放了个洗的近乎发白?的绣囊,一?条陈年?的绢帕,还有一?块斑斑驳驳布满了裂痕的羊脂同心璧。
    这?些都是陆衡之赴死前让季灵交给她的。说来也奇,自他死后,连玉璧也生了裂痕,当真是人在玉在,人亡玉亡。
    谢窈手捧玉璧,细细看了一?会儿,又从妆台的镜匣里取出放置已久的、她的那块同心璧,用帕子将两块玉璧包好?,重新放回锦匣里,落了锁。
    对?面?的博古架上还呈着那盏千秋节时从灯市上买回来的走马灯,另一?个上了锁的盒子里则放着去年?此时在汝南城里所买的短刀,自成婚后便一?直摆在架上。谢窈将盛玉的锦匣挪开,取下盒子,取出里面?的那柄镶满宝石、流光溢彩的短刃,往日温柔潋滟的杏眼映在刀身上,清冷如雪。
    方才又去问他做什么呢。
    分明就知道,他口?中是从无一?句真话?的。
    说喜欢她的是他,到头来伤她最?深的也是他,曾发誓不会骗她,却屡屡哄骗欺瞒,让她亲自做了害死公?婆一?家的帮凶。入洛还不到一?年?,她便因他先后失去了数位亲人好?友,起初是待她如亲女一?般的公?婆,然后是陆郎,阿芙,如今,也终于轮到阿父了。
    他们都死了,干干净净的,只有她陷在这?泥淖里,名节尽毁,满身污泥。
    脑海中又闪过好?友临死前的控诉,淫.荡无耻,叛国叛家,被奸出了感情?,丢尽家族的颜面?……每一?个字都如刻在脑海中一?般,时时提醒着她的失德失贞、背叛国家。
    阿芙真没有骂错什么。
    她早就该死的,在被丈夫送给他的时候,在被他捉回后胁迫相从的时候,可她不仅没有,还嫁给了他,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伤害她的朋友、亲人,却还像个小丑一?样地相信他……
    要是……要是能回到从前就好?了。她还没有认识他,她还是陆郎的妻子,会在乞巧节同婆母在葡萄架下听牛郎织女,会在中秋节放一?盏河灯,祈祷家人平安,会在秋风初起的时候,托鸿雁向寿春稍去她的书信……
    谢窈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她收刃入鞘,将短刃藏在袖中,面?不改色地唤春芜和?青霜进来:“有件事要你们去办。”
    “这?件东西?,春芜你替我送到吴娘子那儿,其?疾就快返回南朝了,这?是陆……那个人的遗物,你送过去,让他带回建康,葬在他母亲的坟前。”
    又对?青霜道:“天快黑了,春芜一?个人去我不放心,你陪着她去吧。”
    青霜看出她的异常:“属下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何必劳累春芜。”
    “可你不认得其?疾他们呢。”她微微一?笑,“听话?吧。他既把你给了我,就是叫你事事听从我的吩咐。”
    话?已说至这?个份上,青霜再?不好?说什么,沉默着应下。春芜却因担心她而不肯走,这?时侍女来传前院宴席已开,请王妃过去,春芜也就只好?同青霜去了。
    斜阳远堕,暮色昏昏。前院灯火初上,谢窈盛装华服,在侍女的引领下曼步走入摆宴的花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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