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手中的念珠渐渐地滞住,温声开口:“魏王执掌尚书台,朝政亦离不开魏王。不若屯兵于?定州,待北方各州有异,迅速出兵平定也不迟。”
“亦或者,河间王在?北地多年,派他?出使也是一样的。”
“那还是我去?吧。”
未等高景瑜推辞,他?便淡淡开了?口,“家国大事,何敢推辞。兵者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今此非常之机,能不动用?兵革就不动了?。”
“既然太后与河间王信任臣,臣替朝廷走这一趟就是了?。届时?,还请河间王一同协助在?下。”
……
“这青骓马竟如此快就松了?口,还真不似他?的作风啊。”
斛律骁走后,宣光殿里,本随他?一道离开的河间王高景瑜重又折返,对太后道。
太后置之不理,端坐于?书案之前翻阅文书,是南朝发来的公文,催促使团早日回京。高景瑜笑晏晏地道:“阿嫂放心,有臣弟在?,这次,定叫他?有去?无回。”
这声“阿嫂”着实有些轻佻,太后柳叶似的两痕眉微蹙:“你?想趁此机会除掉他??”
“斛律氏羽翼已丰,已是动不得了?。如今禁军与城南大营的十万军队皆在?他?手里,他?若死在?北境,京中势必大乱。”
河间王的这个提议,从前她并非没有想过,却都被斛律骁拒绝。而今想再?用?这法子却是用?不得了?。
这回朝廷突逢大变,是他?和她共同在?京中坐镇才勉强撑了?过去?,他?再?在?这个紧要关头出事了?,只怕更会人心思变。届时?,又会如前朝河阴之乱那般,天下大乱,哀鸿遍野。
他?也正是料定了?这一点?,所以才毫不犹豫地应下了?……
心念有如电转,太后看了?眼?屋外的天色:“时?候不早了?,河间王请先回吧。”
她一个守寡的妇道人家,是事出紧急才于?夜里召见他?们,前时?小皇帝和斛律骁尚在?,而今就剩叔嫂二人,传出去?怕是要被说闲话的。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高景瑜不肯走:“那阿嫂难道就眼?睁睁地瞧着这高氏天下、阿兄的天下,为他?一个外姓之人所夺么?”
又凑近些许,弯下腰,双手撑于?书案之上,笑吟吟的:“阿嫂忍得,我却忍不得。早知有今日,当日阿兄龙驭宾天之时?,您就该选择我!否则,何至于?落至今日这般田地……”
二人挨得极尽,他?吐出的热息徐徐吹拂至裴氏美丽苍白的脸上,太后倏地红了?脸:“放肆!”
“日后放肆的机会却还多着呢。”高景瑜站直身子笑,在?太后羞怒欲喊人时?,又收敛了?涎皮涎脸,正色敛衽行礼,“阿嫂好梦。阿弟这就告退。”
这一声“阿弟”故意说得暧昧无比,他?拂袖扬长而去?,徒留端庄美丽的太后如一片落花、惊魂未定地瘫倒在?书案上,胸口犹在?惊魂未定地起伏。
他?怎敢这样待她……
她这是,召回了?一头怎样的恶狼……
白侍中闻见响动,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关切询问,她摇摇头:“没事……”
这个世道对于?女人总是苛刻的,她守寡多年,不愿传出流言污了?自己的清名。
*
子夜将近,月华转浓。
关雎院里,斛律骁还未回来,谢临焦急地在?屋中踱步,问春芜:“她昏睡多久了??”
春芜无奈地摇头:“从午时?送回来就是这样了?。”
她今日没被允许随同外出,也就不知晓太学门前究竟发生了?何事。问十七,他?也说得含含糊糊。
谢临一拳砸在?桌上,几将三尺来宽的紫檀木桌砸出洞来,怒道:“都是那胡人害的!这笔账,我迟早要与他?算!”
“少郎主小声些。”春芜赶紧提醒。
这里毕竟是那胡人的地盘,他?一成?年男子,久在?妹妹的屋中也是不妥。谢临强抑怒气,吩咐春芜:“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找阿窈。”
他?已想好,修书与荆州刺史假意攻齐,调虎离山,届时?,就是他?们离开之机。
作者有话要说: 青骓:不用你调,我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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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 104 章
这夜斛律骁很晚才回到家中, 他回来时,谢窈已经醒过一次又睡下了,次日, 她果然已不?记得了昨日的?事。
“郎君。”
她睁开眼, 见?到床畔一脸忧色望着?自己的?丈夫,迷蒙的?睡意褪去?, 笑意盈满眼睫。
斛律骁心下微松, 扶她起来, 搂在怀中柔声将北巡的?事说了:“过阵子我要去?北方一趟, 你和我一起去?么?”
去?北方?
春芜捧着?衣物候在一旁, 闻言立刻警觉地竖起了耳朵。谢窈靠在他怀里, 温柔笑着?侧过目来:“你去?北方做什?么呀,若是公干, 带我一妇人去?,合适吗?”
她双眸含着?浅浅的?笑, 温柔的?神情,与天下任何一个深爱丈夫的?妻子无异。斛律骁倒看得心酸起来, 勉强一笑:“我是奉君王之命, 去?北方出使。”
“听说北方的?世界很是辽阔, 有峨峨阴山,千里碧野,我原是想着?,你久困家中,环境窒闷,待得久了会不?适。而人生苦短,能多看一些风景、多见?识见?识不?同的?风光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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