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找人去做财产分割,最后算是和平离婚,双方都没有闹得太难看,夏姗该拿的都拿到了手,这场持续了二十多年、名存实亡的婚姻终于画下了句号。
夏姗出院那天,夏家人都来接她,画家也来了,夏姗选择了和画家一起走,走之前,她对林溪乔说:“你月份大了,以后好好养胎。”
她又说:“我不是个好母亲,是我对不起你。”
对于夏姗,林溪乔早已没有爱恨,只是听到这句时,心底还是突然恍惚了一瞬,她眯起眼,看着夏姗和画家一起走远的背影,默默舒出一口气。
这时,手心紧了紧,转过头,对上那双漆黑熟悉的眼,她弯唇笑起来。
……
林溪乔生产的当晚,白珩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过,从深夜一直等到东方既白,恍惚间,白珩仿佛回到了当初还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
那个时候,也是这样,姐姐突然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她陪伴了他整整两年,让他暗淡无光的世界里陡然有了一抹光彩,他以为会一直这么下去,直到他死,却在一个平静又寻常的下午,姐姐突然消失,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心里忽然一阵刺痛,沉闷得几乎要呼吸不过来。
耳边似乎有了嘈杂的人声,他抬起头,往产房里看去,只见已经有医生和护士从里面出来,护士笑着朝他走过来,他似乎听到一句:“母女平安。”
白珩走进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产房,来到床边,病床上的女人闭着眼,脸色苍白虚弱,他脚步顿住,声音微哑地喊:“姐姐……”
昏沉中的林溪乔缓缓睁开眼,却见白珩一张脸苍白得吓人,恐怕不比此刻的自己好上多上,不觉好笑:“吓到了?”
白珩没有吭声,他在床边坐下,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吻:“姐姐……”
林溪乔看着他,眼中不觉盛满温柔和笑意。
刚经历一场生产,到底还是疲惫异常,渐渐地,她体力不支就要睡去,却在闭上眼时,想起生产时阵痛中那些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画面。
那是她分明没有记忆却又好似亲身经历过的事。
她将所有的画面一一串联起,她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苍白少年,看到飘在床边与他说笑逗乐的自己,看到她从小女孩的病房里学会了那首《月亮船》,又回去唱给少年听……
天上月儿弯弯,
囡囡唤阿婆,
天上月儿弯弯,
阿婆来打扇……
那歌声似乎隔着遥远的时空传了过来。
她又看到夜晚,她与少年一起在晚风中散步,又一起坐在医院花园的长椅上看星空……
光影迷离中,甚至分不清这是幻想还是现实,一切却都是那样熟悉。
似乎过去了很久很久,又似乎只闭眼了一瞬。
再睁眼时,天色已经大亮,阳光透过两片薄薄的窗帘照进来,林溪乔看着守在病床边的白珩,眼眶突然有些湿润。
“白珩,我想听《月亮船》。”
她又说,“你唱给我听好不好?就像当初我唱给你听的那样。”
斑驳明亮的阳光下,白珩的表情蓦地僵住,下一秒,面上多了几分濡湿,他点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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