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入学时,君不意一直是等待同窗都洗完澡,自己再去澡堂沐浴。
后来因为钟应偷窥沐浴一事,君不意便不去澡堂了,直接在卧房开辟出小隔间,和钟应两个互不打扰。
重明国一行,钟应知道了君不意身上纹印的秘密。钟应虽然不清楚君不意知不知道此事,从那以后,君不意倒不似以前那般避讳了。
具体表现在,君不意沐浴时,不会刻意避开钟应。
不过,大概是过往的习惯太过深刻,沐浴完毕的君不意基本衣裳整齐,衣襟遮的严严实实,几乎不露一丝皮肤。
钟应这么一问,完全是恶趣味发作了。
他觉得,以君不意那保守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同意。
屋中沉寂了许久,衣料摩挲的声音没了,水流声也没了……钟应仿佛能够想象,莲中君愣住的模样。
一定非常有趣。
这么想时,水流微微晃荡,君不意的声音混合着水声,轻轻传入钟应耳中:“好。”
钟应呆了呆。
什么好?他是不是幻听了。
君不意重复:“好,你帮我。”
听清楚的钟应觉得自己大概是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幻境,阖上双眸,又再度睁开眼睛。眼前场景照旧,并没有幻境痕迹,一切都是真实的。
钟应忍不住开口:“君不意,你是不是听错了?我刚刚说的可是帮你搓澡。”
“我知道。”
“那你……”
钟应欲言又止,君不意却不在答话了,仿佛陷入了入定似得。
这般沉默反倒让钟应烦躁起来,钟应心想,不就搓个澡吗?又不是什么生死大事,谁怕谁啊?
深吸了口气,钟应抬步踏入隔间。
水雾氤氲,迷离了视线,钟应抬头,看到了坐在岸边的人。
君不意在此处削出了一个坑,坑不大,堆上了光滑的鹅卵石后,装满水,便可以在温水中泡澡。
鹅卵石间隙中,偶尔生出青嫩的幼苗,没几天就枯萎了,但是钟应今天发现,一株草叶上,居然生了浅黄色的小花,生机勃勃又美好可爱。
君不意还未踏入温水中,背对着钟应,身上披着宽大的白袍。
听到动静,君不意回眸。
四目相对之时,君不意“噗通”一声,跃入温水中,溅起的水花并不高,水珠子却落在了钟应指尖。
钟应:“……”
他忍不住上前走了几步,发现君不意整个没入水中,水面漂浮着一件白袍,白袍完全浸湿。
“你不会害羞了吧?”钟应蹲在岸上,用手指头戳了戳白袍,忍不住问道。
话音一落,水流向着两边分开,君不意从中冒出半边身子。
墨色长发完全沾湿,额发发梢沾着水珠子,一半长发则倾泄入温水中,如盛放的墨莲。白衣半透明,露出几分春色来。
君不意垂下眼帘,用手拧长发时,钟应不由自主的用手指头,勾住了衣袍一角,想要将碍事的白袍扯去。
君不意微愣,手指微微蜷曲,却意外的没有阻止。
白衣滑下肩头,露出锁骨和胸膛处的秘纹,秘纹上还沾着水珠子。
随后应该是……
当初极乐城摸到的东西,这次隐隐约约看到了。
钟应微微僵住,将视线从水下挪开,松开了白袍,猛的起身:“你自己沐浴,我先走了。”
还没起身,钟应手腕就被握住,整个人一个踉跄,差点儿扑进水里,衣袍被水沾湿时,君不意的声音也传入耳中。
“你要说话不算数?”
声音又轻又低,被水汽氤氲,沾了几分温软,只有两人能够听到。
“……不就搓个背吗?我可没说话不算数。”钟应心口跳的极快,瞪向君不意,“你弄湿我衣服了,还不快松手!”
君不意垂下眼帘,眼角被水汽蒸的微红:“很抱歉。”
他缓缓松开手指时,钟应轻轻咳了一声,目光乱暼,瞧见墙壁上的手巾,便道:“我去拿一下手巾。”
“嗯。”
钟应捏着手巾过来时,君不意低着头,伸出手,向着一个方向指了指。
顺着手指瞧过去,钟应看到了半飘在水面、半搭在岸边的衣袍。莫名的,钟应懂了君不意的意思,摸了摸脸,他提起衣袍挂在了架子上,看着君不意时,又犯了难。
那个啥……
搓澡该从哪里开始搓?
钟应瞧着君不意光滑滴水的后背,陷入了两难之地。迟疑了好一会儿,钟应决定随便搓。
随便乱擦时,钟应没话找话:“你怎么不把头发扎一下?”
“一块洗。”
“哦。”钟应蹙着眉头,继续想话题,想不到干脆乱七八糟的嘀咕,“我没帮人搓过澡,你要是不舒服别怪我。”
“不怪。”
“我觉得自己有点儿吃亏啊……”
尾音在屋内轻飘飘落下,君不意唤了一声:“钟应。”
钟应疑惑垂首。
君不意侧首,抬眸,水汽在丹青水墨似得眸子中蒙上一层雾气,他低声问:“我们一起洗吧。”
钟应手抖了一下:“为什么?”
君不意掩住眸中神色,认认真真道:“你衣裳也湿了,而且……我也可以帮你。”
钟应呼吸一滞。
君不意又道:“这样你也不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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