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天之上,玉馨书院。”
被自家老大安排镇守剑塔的孟长芳意识到了什么,紧握竹骨扇柄,神色怔怔,他在书院修了数年仙道,自然不会认错。
“浩然清气,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於人月浩然,沛乎塞苍冥。”秋时远拂开衣摆,曲膝而跪,以尊师礼朝着早已是他安身之所的书院拜了三拜,身为书院夫子的他并无半点意外之色,只是道:
“书院诸前辈传道授业一生,桃李满天下,后隐于传承岛,以己身养清气,代代相传五千年。”
“既然离芳水镜可以众生怨念聚八方孽火,焚烧世间,那么先生们照样能以功德聚清光,浩然集正气。”
“今日,天道崩坏,末法将临,便以浩然清气去污浊,正秩序,立道统!”
“还人间清平!”
而这,自道祖为始,玉馨书院持续了五千年。
话音落下,在场修士无不惊震,朝着玉馨书院的方向望去。
有修士呐呐而言:“那以身养道的书院前辈们会如何……”
“我曾听老院主说过一句话。”秋时远三拜后起身,理了理衣襟,向着阵法盘基走去,敛袖打坐,继续履行镇守剑塔职责。
“闻道,无憾矣。”
朝闻道,夕死可矣。
如今的秋时远做不到,他心有执念之人之事,而书院前辈们也不需要年轻的夫子们承担重任,所以他被安排了镇守剑塔。
新剑塔,几乎算得上九州最安全之地了。
孟长芳长长叹了口气,声音隐含敬佩:“我在书院待了五年,却从未真正看清过书院,看清过院主夫子们……可惜了,我当年应该在书院好好读完那十年书的。”
他学着自家故友,以魔君座下魍魉君的身份朝着清光遵师礼三拜,随后在秋时远冷冰冰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在他身侧落座。
“先生们当的起我一拜。”孟长芳歪着头,挤出一个笑容来。
“……”
没得到回应,孟长芳讪讪的打扇子遮住了半张脸。
秋时远眸光微闪,垂下眼帘:“好好镇守剑塔便是。”
听到这有些松动的话语,孟长芳瞬间眉飞色舞:“对,小石头你说的对。”
九州修士自认比个魔族明事理,知晓因果原由后,不管是年轻一辈的天之骄子,还是站在第一层次的大能们纷纷心甘情愿的朝拜。
便是其中的妖修都敬佩不已,学着修士们跪拜了一地。
此一拜,非胁迫臣服,仅仅为心之所向……
重明国太子少师仰头望着这一幕:“太上皇陛下与太玄道祖虽是师叔侄,却走了两条不同的路。”
这五干年来,君长生立重明国,建黄昏殿,倾国之力造就了赤丹太子,明暗来往于九州魔界,对离芳水境赶尽杀绝,念念不忘。
道祖曲行止将神君镇压至剑塔,承太一宗而创立玉馨书院,注道典万干,传于天下,飞升之前布置了重重手段,更以浩然清气克制八方孽火……
对于亲眼见证了重明帝后离心,惊鸿夫人癫狂,君不意自小身负秘术反噬,带着面具不能见人,如傀儡一般成长等等的少师等人来说,一旦有了对比,君长生的手段便显得过于偏激和酷厉,远不如道祖的光明正大。
少师心生不忍,便道:“若是当初两位能联手,可能根本不需要走到如今这一步。”
太师拧着眉,神色不悦,为君长生辩解:“道祖过于心慈手软,我虽敬佩道祖的护世之道,可是若不是道祖绕那上古魔头一命,一切早就结束了。”
“若是当初真用剑塔覆灭神君,陛下同样活不了……太一宗数万弟子只剩下他们师叔侄两人,都说太祖是顾念自己的恩师神君,可又何尝不是为了陛下……”
“陛下眼见长辈徒孙全部身陨,身为太一宗宗主却无能为力,只能苟且偷生,此仇不共戴天,你说说,不灭那个罪魁祸首,如何能消这修罗之恨!”
“行了。”
太子太傅抚着长须,打断了少师和太师的争辩。老者面上带着岁月风雪所遗留的、令人心安的笑纹,“虽道不同,却殊途同归,不是吗?”
“……”
静默片刻,少师和太师同时泄了气。
少师低声问:“太傅,我们中就数你追随太上皇陛下最久,曾经甚至得过道祖指点,你说太上皇和道祖留下的种种手段,能渡过今日这一劫吗?”
“事无绝对。”太傅沉吟片刻,露出几分钦佩之色,“即使过了五千年,两人的手段于我而言依旧通天彻地,我始终想不到克制八方孽火的法子,可是五千年前,道祖就决定传书院养清气。”
“至于太上皇……当初我们几个可没人觉得太上皇会成功,只不过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全力以赴培养太子罢了,可是不过百年时间,我在新皇面前,已然觉得自己渺小无比。”
“不意如今比之太上皇更加深不可测,仙道第一人莲中君的道号远比重明国新皇更受尊崇。
提及自己最得意的学生,太师颇有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的自豪感:“不意天人之姿,世之骄子,有此成就有什么可奇怪的?”
“对。”少师在一边搭腔,“咱们的小凤后也不简单呀,赤离魔君嫁入了重明国这事,现在拿出去多涨面子。”
太师黑了脸:“明明知道我听了糟心,你就非要在我面前提那魔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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