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风的声音被湮没在其中,他抬手示意几次,人们才终于从极度的喜悦中暂时冷静下来,重新把目光聚集在他身上。
“不是我……”席风的神色沉了下来,“不是我杀了魔尊。”
“那是谁呀?”
席风的眼神看向很远的地方:“是我的师尊,白藏。”
若非他献出仙魂,此时的三界,早已成为未晞的画境魔域。
席风那么残暴地将未晞撕碎,食其骨肉,不过是因为他恨他罢了。
他有时候甚至会想,这三界如何,又与他何干呢?他不过是想和白藏过一世普通人的日子罢了。
几千年了,终究还是落了空。
席风的神情让周围的人噤了声,他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他口中的师尊白藏,已经不在了。
良久,不知道谁小声说了一句:“我小时候阿婆说,很久很久以前,我们这有一个医仙祠,里边供奉的神仙,就叫白藏。”
马上就有人应和道:“对对对,我也听我爹讲过,白藏医仙在的时候,城里一年四季开着鲜花呢!”
“席将军的师尊,说不定就是医仙转世呢!依我看,我们还是把医仙祠重建起来吧!”
他们根本不理席风的意见,七嘴八舌就讨论开了,有几个见过白藏的,甚至开始手舞足蹈地描述白藏的模样,要一起出钱给他塑个金身像。
席风试了几次也没法把他们的注意力转移过来,最后只得无奈地走开了。
城是老百姓的城,他只不过是个守门的,没权力干涉。——更何况,辞呈早就递上去了,等萧明染的腿恢复,席风就要彻底离开。
斜阳关他守了,天下苍生他也守了,现在,他得去守自己的心上人了。
巷子口的酒馆香气袭人,席风在老板手里塞了块碎金子,几乎搬空了半个酒窖。
市集上有个大叔摆个箩筐,里边是一窝软乎乎白胖胖的小狗崽子,才断奶不久,只会趴在筐里嘤嘤叫。
席风本来都走过去了,又被叫声吸引了回来,蹲在筐前:“大叔,小狗怎么卖?”
大叔哈哈一笑:“自家狗生的,不值钱,席将军喜欢,尽管抱回去养!”
“我就要一只。”席风伸手逗了逗筐里的小狗,认真思忖着该挑哪一只好。
太闹的不行,白藏喜静,惹他心烦;太蔫的也不好,还反过来得要白藏哄着;力气大的怕伤着白藏,力气小的毛色又有点杂……席风挑来挑去,也没决定好到底要哪一只。
大叔一直观察着他,揣摩一番,忽然道:“席将军您在这等我一下。”
席风一脸莫名,但大叔动作太快,已经跑了。
筐里的小狗崽们叫个不停,席风也不敢走开,只得在原地等着大叔回来。
好在没有等太久,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大叔就提着一个竹篮小跑回来了。
“席将军,我觉着,您养只猫更合适。”
大叔掀开竹篮上盖的布,一只奶白色的小猫正躺在柔软的棉花垫子上,瞪着一双金灿灿的瞳仁,朝席风打了个哈欠。
席风把手指探过去,小猫便伸出爪子,抱住手指舔了舔。猫舌上的小刺搔得席风心里痒痒,他着实觉得,猫是要比狗合适一些。
“那我就要这只猫吧。”席风直接把竹篮接了过来,“猫多少钱?”
“不要钱不要钱。”大叔连连摆手,“咱们这不闹老鼠,猫都没什么人要的。”
席风想了想,重新问:“那篮子多少钱?我买这个篮子。”
大叔被他逗乐了,挠头道:“席将军非要给,就给两个铜板好了。”
席风点点头,直接摸了块碎银给他:“没带铜板,不用找了。”
说完就提着篮子走了。
再往前的街上卖手工品的比较多,席风又添置了些常用的工具,还有些奇巧玩意,譬如小孩子常玩的九连环、木弩之类。
等到他去下一条街上买衣裳,又买了好几盒点心回去的时候,城里的人已经议论开了。
“席将军这是要……娶亲了?”
“连玩具都买了,我怎么看这是已经要生了?”
“去问问周裁缝!”
几个好事的溜到裁缝铺去,神神秘秘地拉着周裁缝,问刚才席风买的什么衣裳。
周裁缝被磨得没法,最后一甩手:“你们别问了!不是婚服,也不是小孩的,就是几套寻常的男人衣裳!”
“男人衣裳?”对面几个人叽叽咕咕,又问,“是席将军自己穿?”
“那倒不是……要小一些。”周裁缝使劲想了想,恍然道,“好像和萧将军身量差不多。”
这一句话不要紧,几个时辰后,萧明染要成亲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全城。
可惜萧明染腿脚不便出不了门,压根听不到,席风更是早就回了自己心境,决心再不理会凡尘事了。
他在院子里挖了个小酒窖,一共四百五十坛佳酿整整齐齐码在里边,隐隐约约透着醇厚的酒香。
小玩意儿们都放在白藏房间里,还有些簪子、发带之类,也搁在妆奁上。
装小猫的竹篮就置在白藏床边,小猫好奇地探出头来看,席风便把手指抵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
白藏还在睡呢。
衣裳按照一年四季的顺序分开,一一挂进衣橱里。有白藏常穿的靛色和玄色,也有几身白的,甚至还有一件大红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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