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不同于地面的触感,让白藏有点站不稳,一下子跌到了席风怀里。
席风自然是稳稳把人接住了,勾唇一笑:“这么急着投怀送抱啊?”
白藏却听不懂他的话,目光落在很远很远的河面上,没有回答。
“师尊……你都不看我。”席风撅了嘴,伸手把白藏的脸掰过来,强迫他看向自己,“我改主意了,不放花灯了。”
大概是因为席风一直在耳边说个不停,白藏终于烦了,眼神飘忽一番,停在了他脸上,口中吐出一声黏糊的哼。
“你不乐意?想看花灯?”席风带着笑意低下头,把脸凑了过去,“那你亲我一下,我就给你变个花灯。”
白藏呆呆地盯着他的嘴唇,无意识地吞了一下口水。
然而席风伸着头等了半天,也什么都没等到。知道这人是不会有反应了,他心里默默叹口气,主动上前去,将两人的唇瓣印在了一起。
“亲一下,一盏灯,说话算话。”
席风手心一翻,一盏可爱的焚骨小花灯就出现在他掌上,内里一团焚骨天火安安静静燃着,在灯身上映出赤金色的火焰花纹。
花灯塞在白藏手里,火焰轻轻晃动,映得脸上光影明明暗暗。
席风看了半晌,也没见这人有任何动作,只得又牵着他蹲下去:“师尊,把花灯放到水里。”
白藏像是怕水,蹲下去也紧紧挨着他,手脚都团在一起,护着花灯,像只受了惊的兔子。
“听话,把花灯放下。”席风只得又去拉他手里的花灯。
没想到白藏手上力气不小,席风试了两次都没成功,又怕动作太大把他拽到水里,干脆就放弃了。
“真拿你没办法。”
他索性朝远处挥了挥手,无数盏燃着赤金色焚骨天火的小花灯,便蓦地出现在了河面上,火光摇摇曳曳,顺着水流的方向,一齐缓缓远去。
“快,许个愿。”席风抓起白藏的手,同他十指相扣,抵在胸前,闭上了眼睛。
眼前的景象被黑暗遮住,焚骨天火的光亮却能模模糊糊地透过来,暖暖的,带着心愿驶向远方。
愿白藏早日恢复。
百年、千年、万年……他都可以等。焚骨血脉让他拥有了长久的寿命,他可以一直等下去。
就像折情会把小狐狸养成慕云歌,松亭雪总有一天可以在无数画境中找到唐烬,席风也相信着,他一定能等到仙魂归位的白藏。
“师尊许了什么愿望?”席风睁开眼,轻轻摇了摇白藏的手。
白藏垂着眸子,盯着近处的一盏花灯出神。
那盏花灯不知怎的翻了,一半浸在了水里,一半被焚骨天火燎了,火光一下子窜了起来。
席风勾勾手指,直接将它还原成了一个小小灵团,飞回到他手上:“一下子变这么多花灯,不小心有个残次品也正常,别在意嘛。”
那个灵团被捏碎在他指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席风脸上的笑意也随之消失了。
是灵力消耗太多,濒临枯竭。
妖兽的心境是神魂疗伤之处,灵力充沛,却也架不住他这般肆无忌惮地消耗。
他几乎把所有的灵力都供给心境中了。
“回去吧,师尊,该睡觉了。”席风站起身,手臂一划,直接变了一条小船出来。
这船连船身都没变全,只用星星点点的灵团连着,一前一后各有几只小焚骨簇拥,也都是半透的灵体模样。
席风没时间再哄白藏上船了,直接揽住他的腰,向前一跃,就落到了小船上。
灵光如星云一般萦绕在他们身侧。
“走吧。”他吩咐道。
小焚骨们得了指令,立刻撒开蹄子飞奔出去。
小船儿一下子就升高了,在小城上方凌空而行,向着家的方向。夜风呼啸着,将他们的发丝高高扬起,在风中纠缠不停,难舍难分。
快到家时,席风的灵力就已支撑不住了。船边的小焚骨悉数化作灵烟散去,小船也在空中开始瓦解,化作灵光点点。
一片流星坠地间,席风抱住白藏,落在了自家小屋的屋顶上。
“有点狼狈。”席风体力不支,干脆就在屋顶上坐下了,让白藏坐在他腿间,圈在怀里,“还好已经到家了,我可走不动了。”
白藏不知道在看什么,头一直晃,那根竹枝簪子就一下一下地戳席风的下巴,席风躲了几次也没躲掉,最后只能伸出手,把这碍事的簪子拆了。
柔顺的头发一下子铺开,发梢从席风鼻尖扫过,留下淡淡的竹叶香。
“师尊别动……就这样睡一会儿吧。”席风撑不住了,枕着这清冽的竹叶香,瞬间睡了过去。
过了很久,白藏才缓缓回过头,眼中不见熟睡的男人,唯有一只毛茸茸焚骨盘卧在屋顶上,一只爪子搂着他,洁白的毛发在月光下闪耀着莹莹的绒光。
……
……
……
蜀地是鲜少下雪的,尤其是大雪。记忆里有过那么寥寥几次,都已经是四五百年前的事了。
大雪一下就是半个冬天,山上所有的路全都封死,诸有不便,也唯独那些从未见过雪的少年少女们,才最是兴奋,总想跑到松软的雪地里去打滚、嬉闹。
不知道是对冷风和雪意太过敏感,还是被屋外洒扫弟子的欢声笑语惊扰,已经闭关沉睡了很久很久的席风,在这个雪日的一大早,突然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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