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城雪:“老霍,我没你想的那么蠢。可你却比我想的更蠢。”
霍惇:“……”
苏晏站在剑拔弩张的人群外,注意到两人咬耳朵,皱了皱眉。
他现在也不能肯定,霍严二人究竟是不是真凶,但论起作案动机、凶器和现场遗留的证据,这两人怎么也洗不脱嫌疑。
他能肯定的只有一件事——这场暗杀处处透着蹊跷诡异,幕后或许另有黑手拨云弄雨。而很大可能性目睹了刺杀现场的荆红追,是至关重要的唯一人证。
苏晏有些郁闷,也有些释然,扬声清喝:“阿追!”
声音在空旷幽寂的草场上传出了很远。
“——你再不现身,这辈子就真的别想见我了!”
苏晏一口丹田气沉得蛋疼,脚下微微趔趄,手臂便被人扶住了。
身侧有个极熟悉的声音,月下霜剑似的冷亮,一如之前无数次,温驯而坚定地回应:“属下在,大人有什么吩咐?”
第114章 放开手别乱摸
苏晏习惯性地想去按荆红追的手背,半途中乍然收回来,想说点什么,舌尖上又裹缠着几分尴尬。
好在对方的态度并无异常,仍似往常,沉静地问:“大人想问我盯梢后发生的事?”
苏晏因着他的沉静而舒缓了神经,清咳一声,对众人喝道:“都安静,我这里有个证人。”
荆红追把事情前后一一道来,言语简洁明了,且平铺直叙,不掺杂任何感情色彩。像他这样的叙事风格,干巴巴毫不生动,若是去当个说书先生,铁定是要饿死,但用来做证词却十分合适,体现出不偏不倚的效果。
前面都是照实说,不过在谈及与黑袍人一战时,为避讳师门功法,隐瞒了靠魇魅之术打得两败俱伤的结局,只说自己不是黑袍人的对手,被打得神志不清,负伤逃离。
只有苏晏知道魇魅之术的厉害之处,料想黑袍人也吃了暗亏。但见荆红追并无武功高手的傲气与好面子,十分坦荡地承认自己落败逃跑,又觉得他有点可爱。
——是很可爱。苏晏在心里纠正。
瓦剌人却无法接受荆红追的说辞:
“你说的黑袍人,打扮,声音,用的法器,那是我们的萨满——黑朵大巫!”
“大巫不可能害王子,你说谎!”
“骗子!你是骗子!”
方脸也对苏晏说道:“别怪他们生气,黑朵大巫是奉了汗王命令,暗中保护阿勒坦的,怎么可能和这两个铭国的官……官……”
苏晏听得费力,帮他接一茬:“勾结串通。”
“对,勾……不可能!大巫如果背叛了汗王和全族,就会被神明厌弃,要受天火之刑。”
其他瓦剌人纷纷附和。
荆红追并没有辩解或补白。他一口唾沫一个钉,每个字眼都像铁一般冷硬,信不信由人。
“诸位且听我一言。”苏晏拍了一下手掌,众人在脆响中暂时安静下来,“若他真的杜撰了关于黑袍人的一切,那又从何得知,对方所使杵铃的效用,又怎么知道,对方的胸前衣内藏了面铜镜?难道你们萨满平时把这些法器公然挂在衣外,任人参观?”
这下把瓦剌人问得哑口无言。
黑朵大巫虽不太经常露面,但族人也都见过他,除了祭祀、请神、招唤等场合,从未轻易将法器示人。大巫出手迎敌,他们也只见过一次,在与达延军队的厮杀中,汗王被对方萨满的咒术控制,大巫便祭出杵铃与神镜,重伤了对方,才使汗王转危为安。
此番这个中原人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怎么会说得分毫不差?
方脸苦苦思索,最后恍然道:“应该是大巫暗中保护阿勒坦时,见他盯梢,以为要对阿勒坦下手,才打起来的。”
严城雪冷笑:“既如此,那本官也可以说,是有人用巫术盗走本官的飞针,行刺阿勒坦,又杀了霍参军帐下兵士,把尸体丢在现场,意图栽赃陷害。”
眼看瓦剌人又要举刀砍严城雪,苏晏不得不再次拉架,荆红追开口:“那个黑袍人是在我出手救阿勒坦时,从背后偷袭。他还对我说了一句话,‘阻拦神旨之人,必被神灵的怒忿烧成灰烬’。”
苏晏问:“他认为你出手搭救阿勒坦是阻拦神旨?那他所谓的‘神旨’是什么,要让阿勒坦丧命在毒针下?”
荆红追答:“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下连瓦剌人都露出了疑惑之色,虽然还有一部分坚决认为荆红追撒谎,但包括方脸在内的另一半,对黑朵大巫的信任开始产生了动摇。
苏晏也觉得这事棘手得很,对严城雪说:“你把解药交出来,先救人。等阿勒坦醒了,事情真相一问便知。”
严城雪烦躁地皱眉:“我手上真没有解药。”
“不可能。此毒是你亲手调配,毒性又如此急烈,为防万一肯定制作了解药。再说,你把飞针交予霍参军,难道就不担心他误触中毒?”苏晏凌厉地看他。
严城雪无奈道:“制毒时,的确做了几份解药,与装飞针的革囊、蚕丝手套一并交给了霍参军。方才他从怀中只掏出了革囊与手套,不见解药瓶子。我便知道,解药和那枚飞针一同被盗了。
“原本我还在猜测,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霍参军身上盗走飞针,还能轻易杀死他帐下亲兵的,究竟是何等角色。方才听荆红侍卫一说,我才断定,必是这萨满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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