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晏问:“也就是说,现在江湖上几乎没有人能用音律攻击了?”
沈柒略一思索,“或许还有天音派的遗孤,也或许门人死绝了,但功法流传了下来。不好说,北镇抚司对江湖方面的情报收集,不如朝堂方面细致。”
苏晏心道,我家里不就有个现成的江湖高手,问他呀。
“怎么,你怀疑瓦剌使者的死,与音律有关?”
“我也不好说,总归是个值得怀疑的突破点。不妨从这里着手查一查。”
沈柒皱眉:“倘若真与江湖门派有关,那么背后的指使者就更该令人警惕了。因为对方既能控制江湖势力,又能摸透朝政走向,否则怎么会在我朝与瓦剌产生嫌隙的如此紧要关头,精准地杀了瓦剌使者,这分明是有的放矢。”
苏晏点头:“我也担心这一点。我总有种预感,幕后之人在下一盘棋。瓦剌、大铭朝廷、江湖……都是他棋盘上的星位,黑朵萨满、生死不明的瓦剌王子、遇刺的小爷、疯死的血瞳刺客……或许还有更多我们不知道的角色,都是他的棋子。”
朱贺霖本来在一旁饶有兴趣地听江湖事,这会儿忍不住开口:“以国土为棋盘,以势力为棋子,这个下棋的人很有魄力,也很可怕。”
苏晏说:“你知道对弈时最可怕的是什么?你跟着对手的招数走,以为一步一步封死了他的活路,没想到收官时,他走过的每一手都连点成线,交织成一张大网,兜头把你罩住,瞬间定生死。”
朱贺霖想象了一下,有点悚然,但也更激起蓬勃斗志,笑道:“那就来斗一斗,看最后胜负落谁家。”
沈柒见天黑风寒,又要开始下雪,对苏晏说:“今日就到此为止罢,先回去用膳歇息,明日再查。”
第160章 他就是海与天
苏晏赶在雪下大了之前回到家。
刚下马车,便见大门开启,荆红追举着一把木芙蓉树皮制成的油纸伞迎上来。苏晏钻到伞下,笑道:“阿追这是一直在候门,听见车轮声就出来了?”
荆红追细心地抖了抖他肩上雪沫,“大人再不回来,属下就要去鸿胪寺接人了。”
两人同撑一把伞,进了院子。花厅里,小北、小京已备好热汤热菜,放在炭上煨着,等自家大人一回来就开饭。
苏晏洗漱完毕坐下来,小京一边布菜一边发嘟囔:“大年初一也不得安生,大人这官当的,太累啦!明日能在家歇息了么?”
“不能,案子还没有眉目呢。”苏晏灌了半碗热鸡汤,舒服地吐口气,胃里渐暖和起来,“别担心,你们大人不会亏待自己的,想偷懒时我也会偷啊。”
小北难得认同了小京一句:“大人这样还叫偷懒的话,朝廷里就没有勤奋的官员了。官署都封印闭衙了,只有大人还在忙公事。”
“谁说的,皇爷身为一国之君不也还在忙碌国事,要说勤政,谁能比得过他。”苏晏安抚小厮们,“你俩乖乖待在家里,该休息休息,该整理整理。等到正月十五,大人带你们去午门看鳌山灯会,弄个视野绝佳的贵宾席。”
吃完饭,苏晏吩咐荆红追来他房中一趟,有话要说。
荆红追怀着一种隐秘悸动的期待,把自己从外到内洗得干干净净,换了身新衣,叩门进入苏大人的寝室,连从不离身的剑都没有带。
苏晏刚沐浴完毕,中单外面套了一件夹棉贴里,把炭盆挪到床前烤火,抬头笑道:“这是阿追过年的新衣?这‘酡颜’色好看,就是淡了点,再红些就更正了。”
荆红追心里越是害羞,神情越显僵硬。他迈上床前的踏板,半跪着,把苏晏只着棉袜的脚往自己怀里揣,说道:“正红色比较适合用在卧单上,就很能衬出大人一……一身雪白皮肉。”
“哈?”苏晏觉得似乎哪儿不对劲。
荆红追见苏大人没骂他,甚至没反驳,于是鼓足勇气继续说:“然后属下就从大人的脚、脚趾头开始亲起,一寸一寸亲遍全身,好教大人这身雪白皮肉都染成酡颜色。”
苏晏:“……”
苏晏:“荆红追。你是吃太饱了,找抽?”
荆红追:“大人想怎么抽就怎么抽,属下不怕疼。大人若是早吩咐,属下自带鞭子进来。”
苏晏见他开始动手扒自己袜子,气得直蹬他胸口,“真是脑子进水了!我叫你来谈正事,你特么以为是要做什么?!”
荆红追怔住:“我以为……大人召我侍寝。”
苏晏五雷轰顶,深呼吸稳住,说:“我不需要你侍寝!起来!”
荆红追眼神中透出一丝委屈:“大人不要我,是想要那个豺狼一样的沈柒?为什么?倘若因为技巧不好,没把大人服侍舒服,属下可以勤学苦练。”
苏晏抓狂:“都不要!都滚蛋!一个个没羞没臊的,脸皮比城墙还厚。他那是明墙,你是暗墙,都他妈一个德性!放手,把袜子给我套回去!”
荆红追只好听命,随后跪在踏板上:“属下误解了大人的意思,请大人责罚。”
怎么责罚?骂你,你虚心接受坚决不改,抽你,我还手疼!苏晏挫败地叹口气,握住荆红追的胳膊,将他拉上床沿,并排坐着一起烤火。
“我找你,真是有正经事。”
荆红追羞愧地低头,用脚尖把炭盆往苏大人的方向拨了拨,“大人尽管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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