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有人陪着,开解开解。”
沈柒生出了警惕,“下官自会尽力,不劳王爷费心。”
豫王嘲道:“你进门三步,就会被御前侍卫拦住,信不信?只有本王进去,他们不敢拦。”
两人正在互别苗头,苏小北把步梯搬回车上,咕哝了一句:“想多了你们。”
“什么意思?”豫王和沈柒转头瞪他。
忽听苏晏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小京,早饭好了没有,饿死我了!今天不吃春饼、灌肠、胡辣汤,要青菜蛋花粥,老爷我刚吐的,养养肠胃。”
停顿后,又补充一句:“中午吃烤鸭、枸杞炖羊排,养完肠胃,得进补。”
沈柒豫王:“……”
苏小北:“就说您二位想多了吧,大人没事。能吃能睡,还能继续刚。”
第185章 犯君臣之大忌
苏晏吃了一小碗青菜蛋花粥,沐浴时趴在桶沿昏昏入睡。
苏小京进来添水时,见他睡得沉,便问苏小北:“要不要叫醒大人?再迟就赶不上早朝了。”
小北道:“头晕成那样,一路吐回来的,还早什么朝哇。请假!”
两人合力把苏大人弄出浴桶,擦干净换上寝衣,塞进被窝里。中途苏晏惊醒,睁眼看了一下两个小厮,很放心地咕哝几声,又睡着了。
许是受了震荡的大脑也想得到更好的歇息,这一觉足足睡了六个时辰,苏晏朦胧转醒时,两眼放空地望着帐顶,不知今夕何夕。
他发了半晌的呆,叹道:“老祖我一睡五百年,谁料醒后世界剧变,天地灵气荡然无存,修真界再无破碎虚空之人。也不知当年一手创立的道门,如今是何模样。”
抱着被子翻个身,又叹道:“末日降临,丧尸围城,出去就是个死,躲在家中也未必能苟活多久,祖传玉佩里的空间和灵泉,到底有什么用呢,要不要撒一把种子试试看?”
“——如此,朕该称你为真人,还是农夫?”
苏晏一惊,猛地转身望向声音来源处,见卧房内站着一名男子,正在抚弄窗边那盆报岁兰的花瓣。
竟是微服的景隆帝。
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他居然毫无所察,还被看见了刚睡醒时脑子抽风的模样。苏晏大窘,鸵鸟似的把脑袋缩进被窝里去。
皇帝轻笑,走过来坐在床沿,拍了拍隆起的被面,“出来,别躲了。贺霖小时候硬拉着太监宫女演三国,追着来奏事的朝臣喊‘大耳贼休走,可敢与本侯一战’,动静可比你大多了。”
“皇爷也说了,那是太子小时候。”苏晏越发尴尬,把自己裹成个球,就是不肯出来。
也不知是不是被他的孩子气传染,皇帝促狭心起,将手探进被窝,去摸他寝衣里面。
皇帝似乎在室外待久了,手指犹带着二月料峭的寒意。苏晏被冰得受不了,扭来扭去笑出声,最后把被子一掀,说:“不躲了不躲了,臣认输便是。”
他想下床穿衣,被皇帝摁回枕头上。
“躺着罢,听说昨夜地下密道爆炸,你受了伤。”
“被震得有点晕,没事,睡一觉好多了。”
苏晏执意不肯躺,穿上外袍非要起身,最后妥协,拿了床棉被垫在后背,倚坐在床头。
他将临花阁一事细细道来,末了说:“臣怀疑,昨夜引爆火药库与之前借坤宁宫大火生事,是同一个人所为。”
皇帝微微颔首:“你称之为‘弈者’。”
“对。都怪臣不察,昨夜输了一手。”苏晏懊恼道,“皇爷微服出宫,可是去白纸坊暗访?不知情况如何?”
皇帝一声叹息。
昨夜三更时分,爆炸声震宫阙,他接连收到密报,先是御前侍卫说临花阁地下密道爆炸,导致地面塌陷,幸而追贼的豫王、沈柒与苏晏得以生还,并无大碍。
而后又有锦衣卫来报,说兵部火器库爆炸,白纸坊陷入火海,民众伤亡未知。
再后来,兵部来报,说五城兵马司兵卒尽出,正在灭火。
皇帝急召内阁诸位阁臣与兵部、工部、户部尚书商议,还另外指派了巡城御史,负责调查爆炸原因。故而今早奉天门罢朝,相关人员都赶去现场了。
如此大规模的爆炸,前所未有。皇帝不放心,天亮后带着侍卫微服去了白纸坊。
但见烟尘蔽空,昼如晦冥,坍塌的居舍绵延不绝,方圆两三里之内皆成废墟,死伤民众不计其数,断臂折足破头者枕籍于街,惨状难以言表。
苏晏听了,心情十分沉重,说:“得赶紧隔离易燃易爆区域,防止连环爆炸,救助废墟里的幸存者,治疗伤患,安顿灾民。”
皇帝道:“三部主官已着手去做了。附近的寺庙、道观已尽数敞开,容留灾民,兵马司还下了临时征发令,让全城大夫前往救治。除了药材,还有食水、衣被等物资,户部也在尽快统计应需,向国库支领,或向商户募集。”
苏晏这才放了半颗心,又提醒道:“虽然天气寒冷,但也要小心瘟疫,死者与死畜的尸体应及时清理,避免腐烂污染水源与空气。”
“有道理,朕回头再从京军调拨一批兵士,负责清理尸体。只是死难者多面目全非,甚至连全尸都找不齐,无法确认身份的,只能统一焚毁。”
苏晏点头:“如此臣也没什么可建议的了。臣如今要做的,是尽快把幕后的‘弈者’逼出来,以免他再想出更歹毒的招数——为逞私欲而陷万民于水火,这般丧尽天良,此人一日不死,臣一日意气难平,心结难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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