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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武想想也是,便道:“惊动就惊动了。小县城一个,别说瓮城了,城墙都不齐,直接推平了它!”
    县城内,太子朱贺霖在猩红色曳撒外罩了一件方叶齐腰的黑漆铁甲,头戴圆顶宽檐的明铁盔,腰佩长剑,上马后朝东宫侍卫喝道:“取我的弓箭来!”
    梅长溪阻拦道:“小爷不可随军迎战。先留在县衙,等天亮了看清战况与路况再说。”
    朱贺霖道:“你是不是看不起小爷——”
    话未说完,就被大步走下台阶的苏晏给拽住了袍袖。
    “小爷,这不是畏战。”苏晏仰头望向马背上的太子,没有打伞,任由雨水淋湿头脸,“而是事有轻重缓急,人各有各的责任。孝陵卫与锦衣卫的责任是护驾作战,而小爷的责任是尽快地、安全地赶回京城。小爷,你好好想想!”
    他以为依照太子的霸王脾气,还得再闹腾一番,没料到朱贺霖只愣怔了一下,很快就想通了:“你说得对,小爷眼下只有保全了自己,才对得起为我而战的所有人。”
    朱贺霖翻身下马,一把拉住苏晏的手腕:“你也随我去县衙内。”
    沈柒带着锦衣卫,与梅长溪的孝陵卫同去迎敌。朱贺霖与苏晏两人则在东宫侍卫的拱卫下,坐在县衙大堂,一边看地图,一边听着外头不时传来的战报。
    随着更多军情推测,敌军与战况逐渐明晰起来。
    “报——敌军是河南廖疯子一部。”
    “报——更正敌方身份,是廖贼的东路军,首领王武、王辰,就是原本的陕西响马盗。”
    “王氏兄弟到河南与廖贼合并后,去年又分军北上,在山东地界游击,当时兵部就上报过朝廷,派军围剿。”朱贺霖对苏晏解释道,“后来我去了南京,就不太清楚他们的动向了。”
    有些耳熟的名字,令苏晏回忆起在陕西遇见的那对贼头兄弟。
    当年击掌盟誓,阴差阳错誓言碎;如今狭路相逢,水火难容战死生。所谓命运,着实令人唏嘘。
    苏晏感叹道:“王氏兄弟夜袭堂邑,目标如此明确,想必是奔着太子来的。看来他们最终还是沦为了真空教的打手。”
    ……也未必是打手,更有可能是各取所需。苏晏不禁想起大铭太祖皇帝所率的推翻前朝的义军,与百年前就打算借鸡生蛋的真空教。
    历史总是上演着惊人相似的一幕,然而——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王氏兄弟想要复制太祖的成功,却不占天时地利人和,想要强行复制,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彻底失败。
    哪怕我苏清河今日折在这里,只要太子能安全抵京,这个国家就不会轻易被颠覆,苏晏坚定地想。
    外面雨声渐止,厮杀声更加清晰……
    天亮了。
    沈柒大步流星走进县衙大堂,衣袍上又多了不少杀敌时溅射的血污,自身倒是没怎么受伤。
    “战况如何?”朱贺霖起身迎上去,急切地问道。
    沈柒道:“战况胶着。主要是对方人多,约有八九千人,都是骑兵。堂邑县城太小,防御力量微薄,倘若孝陵卫挡不住敌军的进攻,就容易被包抄。太子殿下,走罢!”
    “走?怎么走?丢下梅仔与孝陵卫?”朱贺霖显然不能接受。
    沈柒皱眉:“不是你丢下他们,而是他们为了让你顺利脱身回京,宁可舍身取义!这不仅是我的意思,也是梅长溪的!”
    朱贺霖炸毛了:“小爷没这么孬种,用三千战士的血肉为我的回程铺路!”
    沈柒阴恻恻答:“三千血肉不拿来铺路,难道拿来做奠基?孝陵卫不怕死,锦衣卫也不怕,但只怕死得毫无价值。”
    朱贺霖大怒,抓起桌面的茶壶凌空砸向他。
    苏晏吓一跳,连忙伸手拖住朱贺霖:“小爷!小爷别生气,他这会儿打仗打上了头一身杀气,说话不中听,但本意是好的。”
    “他沈柒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太子?还有没有君臣尊卑?”朱贺霖怒道,“他敢在我父皇面前这么说话吗?你问问他,敢吗?!就欺负小爷年轻是吧?”
    苏晏一边安抚他,一边转头对沈柒使眼色:“沈同知,身为臣下出言无状,还不向太子殿下赔个礼?”
    沈柒垂了眼,抱拳行礼,语气冷淡:“……臣出言无状,请太子殿下恕罪。”
    苏晏又对朱贺霖道:“小爷嗳,他和梅仔两人做这个决定,不也是为了你、为了大局嘛。让他把话说完,拿出个计划来看看能不能行得通,别再把时间浪费在口舌之争上了,好不好?”
    朱贺霖冷哼一声,沈柒也不再出言相激,好歹是把双方都拉住了,苏晏用袖子暗中拭了把额汗。
    沈柒道:“梅长溪会率孝陵卫拖住王氏兄弟的大军,我率五百锦衣卫护送太子往西北方向突围。再走二百里便到了临清,从那里上漕船,抵达沧州后下船,再走陆路直上京师。”
    苏晏想了想,问:“为何要在沧州转陆路,不直接沿漕河抵达京师?”
    沈柒答:“因为继续走漕河的话,沧州再往上要经过天津。我之前抓了一些庆州军俘虏拷问过,他们就是被卫家偷偷囤在天津的。既是老巢,难保没有余孽,我们能避则避。”
    苏晏恍然大悟,心中佩服沈柒虑事周全、行事老辣。
    朱贺霖也缓和了怒容,凝眉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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