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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柒说:“小爷,你去忙你的。”
    荆红追也说:“小爷,你去忙你的。”
    朱贺霖恼火起来:“我忙完了!今夜就在这里守着,明日再回宫!”
    清远香的香味高雅,缥缈如九天之云,若有若无,又深郁如山川林野,经久不散。苏晏全身包裹在这熟悉的香气中,沉入睡梦。
    他被香气裹挟着,如风中叶、水上花,飘飘悠悠,身不由己。
    风停时,他走到了一条曲折的碎石小径上,周围是雪地竹林。前方不远处,竹叶掩映着一座白墙青瓦的别院。
    别院清幽雅致,院中溪泉林木、水榭楼阁错落有致,大门口挂的匾额上写着:“雨后风荷居”。
    第307章 如何瞒天过海
    雨后风荷居……这名字好眼熟啊。苏晏想,哦,莫不是皇爷画给我的《雨后风荷图》成了精,画卷中自生出一个天地,就像《聊斋》里的“画壁”?我且进画卷中去看看。
    于是他顺着小径走近别院,见大门虚掩着,便推门进入。
    门后无路、无庭院,只是一片碧波茫茫的荷池,荷叶挨挨挤挤,田田如盖。苏晏左右找寻了一番,不见舟楫,便试着踩了踩其中一片荷叶,发现似乎能承托起人,便小心翼翼地踩上去,一片接一片地往前走。
    走着走着,池面上起了白雾,他担心掉进水里,犹豫地停下脚步。
    雾气流散,他发现站在一座威武的王府门外,门匾上三个铮铮大字:“秦王府”。
    这是……皇爷和豫王的父亲——显祖皇帝住过的地方?
    记得豫王说过,当时他们的父皇尚只是秦王,经年跟随太祖皇帝征战北漠,鲜少在王府中。
    他们的母后当时是秦王正妃,与侧妃莫氏斗了个死去活来,最后弄出了一桩惨案。秦王大怒,追查下去后大开杀戒,王府里死了不少人。
    “听说了么,那件事……”
    “啧啧,真要是真的,那可够荒淫的了……”
    婢女们窃窃私语地从苏晏身边走过。苏晏刚想躲避一下,却发现她们似乎看不见自己,于是便跟上去听。
    “不止荒淫,还胆大包天,这可是全家杀头的丑事啊!”
    “你们说,王妃真敢私通市井男子,生下两个鱼目混珠的小王子?”
    “王妃怀上两个小王子的时候,都是在王爷长年征战、偶尔回府的间隙受孕,你说怎么就这么恰好?”
    “要说也是奇怪,二王子与四王子两个都生得像王妃,的确不像王爷的模样。”
    “这也是真的会生,万一‘子肖生父’,那么王妃不是一下子就暴露了?”
    苏晏听得眉头紧皱,心想这估计就是豫王当初在梧桐水榭所说的“一场大风波”了。这流言可真毒,是要把秦王正妃连带两个孩子,至于万劫不复的死地。
    二王子与四王子……岂不就是朱槿隚与朱槿城?
    婢女拐过墙角不见了,苏晏站在原地思索,忽然看见旁边的回廊上站着个八九岁的锦衣男童,眉眼虽稚嫩却清俊逼人,手中牵着个更小的幼童,大约只有一两岁大。
    苏晏看见这男童的第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幼年时的朱槿隚!他手中所牵的,应该就是朱槿城了。
    不知这些婢女的谈话,小朱槿隚听去了多少,这也太伤人了。苏晏心疼地想要上前安慰,却意识到画卷天地中的人并见不到自己,只好站在回廊下,抬眼看着两个幼童。
    朱槿隚神情凝郁,盯着婢女们离去的方向,嘴角紧紧抿起,空着的那只手在腿旁紧握成拳,另一只手却仍轻柔地牵着弟弟。
    朱槿城扯了扯他的手:“吃糖葫芦,糖人。二哥走啊,走啊!”
    苏晏恍惚觉得这就是阿骛的翻版……不,阿骛简直就是豫王幼年时的翻版。
    朱槿隚俯身抱起弟弟,说:“四弟,你要记住了,只有我、母妃和琼姑给的东西才能吃,这府里其他人给的,统统不能吃,记住了么?”
    朱槿城懵懵懂懂地点头。
    朱槿隚紧紧抱住弟弟,低声道:“我们是父王的儿子,不是野种!”
    苏晏心疼得都快不行了,蹲下身伸出手臂,把这两个孩子紧紧搂进怀里。朱槿隚抱着朱槿城,幻影般穿过了他的身体,飞快地跑走了。
    白雾再次涌了过来。
    雾散后,莲池与荷叶又出现在脚下,苏晏愣怔片刻,继续往前走。
    他走过了战场,看见少年朱槿隚跟随显祖皇帝出征的身影;
    走过登基大典的前夜,听见青年朱槿隚在太庙的神牌前立誓,要成为庇佑万民的仁君;
    走过无数个夙兴夜寐的日子,看见朱槿隚是如何被一摞一摞的奏本捆绑在龙椅上,社稷、家国、子民、责任……无数细线锁在他的身上,从二十岁,到三十八岁,到他们相见与相别的每一天。
    走过烟花绽放的午门城楼;走过依依送别的五里驿春野;走过他们并肩同坐的高台,一起看朝阳照耀京城。
    最后他走进一个眼熟至极的院子……是苏府扩建前,栽种着老桃树的小院,朱槿隚在窗下的醉翁椅上坐着,正悠闲地翻看古籍,手边放着一壶沏好的茶。
    没有穿龙袍,一身道袍更像个儒雅的隐士,他从书页上抬头,看见苏晏,微笑道:“清河,过来,坐我腿上。”
    苏晏眼眶发烫,向他的槿隚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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